人是变了,还是成长了?
当初那个情场老手,生活中却只会打直线球的大傻子也会谋划这么多事情了。
两人说了这么多,正事过后却是一阵沉默。
还是谢松先开口问他:“你接着有什么打算?”
薛文韬轻轻拨弄着雪儿额前散乱的碎发:“能有什么打算。等忙完这件事,就带着她四处走走呗。”
“那你要不要来太玄门?”
听见谢松的提议,薛文韬没有多大兴趣:“太玄门肯收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身上还有别家传承的人?”
谢松沉默不语。
薛文韬说的不错,太玄门挑选弟子严格,家世必须是清清白白,与外部势力无半分瓜葛。
且弟子入门后必须先在外门修行,而后择优收入内门。如此不嫌麻烦费这么大工夫,为的就是从小培养弟子对太玄门的亲近感,保证弟子对太玄门的忠诚。
如此一来,对那些半路投师的人,想要进入太玄门就难了。
不仅是太玄门,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宗门基本上都是如此,不可能随便招收来历不明的人。
当然也有艺高人胆大,带艺来投的修士。
就算他们凭借着三分本事,被破例招为客卿,也终究还是外人,不可能进入宗门真正的核心圈子,也就没有多少话语权。
薛文韬不是没有想过投入哪个宗门过上安稳生活,甚至还试过不止一次,可没有哪次不受白眼对待。之后他干脆绝了这种心思,安心当起属于他的散修。
因此就算是谢松提议,他对加入太玄门这种复杂的宗门也没有多大兴趣。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比起宗门里的规矩,还是散修来得自在。”
谢松也清楚他的顾虑。
事实上,如果谢松不是被太玄门掌门在蛮兽屠村后捡到,只当他是村子的幸存者,或许也不会让他留在太玄门。至多是救他一条性命而已。
纵然如此,谢松仍然觉得可以试试:“太玄门与其他宗门不同,我可以保证。”
薛文韬摇摇头,反而提点他:“太玄门是怎样的宗门你真的清楚?太玄门门中一百零八道传承一天不出,太玄门的真面目就一天不会显露出来。莫说遥远将来,就是现在,你也看清了太玄门卷入了怎样的风波?”
“什么风波?”
谢松连忙追问,薛文韬却摇头不答,只说了一句:“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千万记住别挡在最前面。”
谢松听完愣愣不出声,半晌才说了句话。
“你既然喜欢当散修,那又为何接受姜源的招揽,与他商量客卿的事?”
薛文韬正想说话,谢松先堵了一句:“你别否认。当时在席间发生的事,我都偷偷听到了。
你也别怀疑我的手段。”
薛文韬叹出一口气,也没了想否认的意思:“宗门又如何,世家又如何。加入了姜家,充其量只不过是附庸而已,我岂会如此选择。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从强闯朔南山引起姜源注意,到挑衅大雷门弟子闹事,展现实力吸引姜源招揽,再到他与姜源的讨价还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试探?”
“没错,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我想要的东西。”
谢松回想了一下:“姜水祖脉河水和祖茶树树叶?然后呢?”
“然后他不是请你们喝茶了?我见他身上带着这些东西,便在蛮荒森林和他商量,要了一些过来。”
要了一些?
谢松用眼神表示十分怀疑,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要他就会随随便便给你?
要是连这些东西都能给你了,你又何必去偷金桂灵根。
“好吧,是抢。”
薛文韬用手摸摸鼻子,颇是不好意思。
谢松盯着他看了几眼:“你能抢的过他?”
薛文韬却微微一笑:“这是秘密!”
确实是秘密,他用一个秘密才换来些许祖脉河水。
谢松定定地看着他,确认他没开玩笑,这才惊叫起来。
“你敢抢姜家三公子,你不要命了。”
姜家在东域可是个十足的庞然大物。
凡姜水所过处,皆是姜家家臣。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得罪了姜家三公子,怕是以后姜家人见他一面就要砍他一次。小半个东域都不能去了。
“没这么夸张,只要躲好点就成了。我不是说了等忙完这一阵就去四处走走吗?”
谢松都真心替他着急了,没想到薛文韬这个当事人还主动安慰自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哪是四处走走,这明明是东躲西藏。”
“哪能是躲躲藏藏,最多是低调地游山玩水,此后不见姜家人就成了。”
谢松摆摆手,越说他越心累:“算了,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就行了。”
他不是不想管了,而是根本管不了。
如果是躲在暗处,悄摸摸提供帮助还好。只要出面,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太玄门,也怕是会头疼。
“不过,这东域又不止他姜家一个世家。”
谢松沉默许久,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是说姬家和风家?”
谢松一点头,道:“抛开略显颓势的风家不说。东域自古有两条大河,一条名为姜水,另一条名为姬水。两条大河分别孕育两个古老世家,便是姜家和姬家。
姬家虽与姜家平分秋色,共同站在东域顶点位置,两者势力交错复杂,但终究是两个世家。
姜家虽然羽翼庞大,可在姬家的地盘还不敢肆意妄为。”
薛文韬仔细想想:“可是世家多是串通一气,在他们那里怎么安全?”
谢松摇摇头:“虽然世家们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共同利益,可两个世家之间,隔阂是少不了的。你没看见这次金桂园的盛会没有邀请半个姬家人么?”
“再不成,姜家子弟也不是同心同德的,姜源他父亲是争夺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对头肯定不少。躲在他的对头那也成。”
薛文韬还在沉默不语。
谢松倒是先急了,推了他一把:“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
“你刚说姬水和姜水是齐名的两条大河是吧?”
“不错。”
“那么姬水祖脉的河水和姜水祖脉的河水是不是有同样的作用?”
谢松没想到他久久不开口,想的竟然是这件事,差点摔在船板上。
“你抢了姜源,得罪了姜家不够,还要得罪姬家吗?你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你要那么多河水干什么?”
一顿三连问,问的谢松自己都喘起气来。
“你别急,我就是问问。”
薛文韬知道自己是有点过分,赶紧给谢松顺气。
他一起身,原本放在他膝上雪儿的头滚到了船板上,发出好大声响。
雪儿摸着额头悠悠醒来。
薛文韬赶紧弃了谢松,关心起雪儿来。雪儿却睁大双眼看着船外道:“大叔,外头有人来了。”
薛文韬脸色一变,拉着雪儿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三人走到船头时,船头已经挤满几位女子和一个头发灰白的撑船人。
见三人出来,先前的抱琴女子走向三人,弯腰致歉。
薛文韬一摆手,让他们回船里去。
几位女子向他福了一福,赶紧躲了进去。
等到几人连带撑船人不见,薛文韬这才抬头,看上空中飘着的那几个人。
幸好,不是姜家。
薛文韬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姜家人出动,再逃跑可就难了。
“你们是谁,胆敢挡我们少爷的路。”
几人后方,一艘巨大的楼船正在徐徐驶来,这几人正是前来开路的卒子。
谢松咳了几声,亮出太玄门标识准备上前交涉。
薛文韬却拦住他,一脚挑起船板上的撑船竹竿。竹竿入手,他直接道:“跟他们费什么话,先打了再说。”
他轻轻跳起,明明动作缓慢,又仿佛一闪身,就到了几人身前。
几人吓了一跳,两手合掌一拍,从手中发出一连串的雷光。
谢松也被吓了一跳,人家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旁边雪儿适时出声:“这些人是大雷门的人,船里坐的是他们门主的儿子。上次大叔就是跟他发生了冲突,才在金桂园被他们针对的。”
谢松想起金桂园中的事情,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讨过打的老相识。
上空中,薛文韬手持竹竿,一道青气在竹竿上流转几下,竹竿由黑黄色变成碧绿色,好似刚刚砍下一样。
碧绿竹竿挥动,将雷光一下打散。
有这一手,几人立即知道这人厉害,赶紧向后飞去,想要回到楼船上求援。
薛文韬追上前去,眨眼间追到他们身后,悄然道:“想回去?我送你们一程。”
随后一竿一个,把几人抽飞,并准确无误地落在楼船上。
他抬起竹竿扛在肩上,一手搭篷向远处眺望,而后把手捏成拳头狠狠一挥。
“好球!”
船头谢松顿时无语,完全理解不了他这种莫名的兴奋从何而来。
一旁雪儿也举起双手,高声叫到:“大叔,好球。”
谢松一个趔趄,差点掉下船去,不由看向空中那人:“这家伙都教了雪儿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