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料理,其实并不算是正式的日料。毕竟前世是个华夏人,还无辣不欢,做饭的时候,自然会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以调整。
鸣子跟着我倒是适应了一些重口味,但天天和宁宁,还是更倾向于清淡口味的食物。所以每次聚餐的时候,我都得考虑平衡问题,因此咸淡皆宜的肉包子才是每餐必备的定番。
除此之外,就是全年龄向的麻婆豆腐了。
在蔬菜店里买好食材,我跟鸣子刚到家放下购物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在厨房里带上了围兜,双手背在身后系着系带,正准备帮我洗大葱的鸣子便主动的跑了出去,打开了门。
看着屋外站着一个神色开朗,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和另一个黑发披肩,双眸浅白的少女,她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天天!宁宁!你们来啦!”
“晚上好呀,鸣子。”天天提起了手中的糕点,笑道:“这是我跟宁宁带回来的礼物。”
闻言,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好奇道:“是哪里的土特产吗?”
天天在玄关处弯下腰去,换上拖鞋,听见我的问话,扬声回答道:“真澄哥,是牡丹饼!”
我一听,便嘱咐道:“鸣子,现在不可以吃,等下要吃饭!”
“我知道啦!”鸣子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打开尝尝味道,但听见我这么说,只好不服气的回答完,就乖乖地把糕点抱进了橱柜里。
宁宁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的换完鞋子,走到了厨房门口,朝着我微微鞠了一躬,恪守礼仪道:“真澄老师,打扰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我也算是了解些许她的脾气,因此也不跟她客气,一边洗着大葱,一边朝着她笑了笑,“麻烦你把面粉和一下了。”
“好的。”宁宁点了点头,挽起衣袖,走了进来。
她露出了两条纤细却并不柔弱的手臂,慢慢的卸下了那层层缠裹着的绷带,渐渐露出了白皙却有多处淤青的肌肤——日向家的绝学大多都是掌法,练习起来不可能一点伤痕都没有。
看着她将绷带仔细卷好,收入腰间的武器袋里,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姿态从容的将自己的十指清洗干净,我一边将大葱切成均匀的段数,一边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中忍考试的时候,宁次用出了令宗家为之震惊的回天,那么按照时间线,宁宁现在应该也差不多正在苦练这一绝学。
我想问她学的怎么样了,又怕她觉得我管得太多。
我想问她疼不疼,又觉得自己会显得特别婆妈和多管闲事。
憋屈。
宁宁倒很安静。她先在碗柜里找到了一个适合揉面的黑色大碗,便抱在怀中,沉默着蹲了下去,又从厨房的柜子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放面粉的小盒子。她舀了几杯面粉,倒入大碗中,站了起来,打开水龙头,接起了水。
我看着她的白眼、白皙的皮肤颜色、以及碗里的面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哪一部分更白。
“别太勉强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但话一说出口,我就懊悔自己这话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我三岁的时候被烙上笼中鸟,从此生死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父亲又因此而死,我心怀仇恨奋发向上,这时有个人突然跟我说,不要勉强,我也只会觉得“你谁阿?你懂个屁啊?你凭什么在这说这种风凉话?”
宁宁看了我一眼,表情并没有太多波动,语气也一如既往,礼貌而平淡。“我没有勉强。”
我实在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于是感觉心里越发没底。
她开始将面粉与水搅合在一起,日向家的绝学在这种时候倒是也能派上用场,让我想起以前看过一个功夫电影,女主也是用太极来揉面。
我把大葱切好,放到碗里,又往里面倒了些料酒与酱油,开始料理牛肉。
将牛肉切成条状时,我低声道:“我很担心你啊。”
这时,客厅里传来了鸣子惊呼的声音——我的单身公寓厨房很小,最多也只能容纳两个人。而天天和鸣子,因为厨艺不合格,所以任务是负责吃完后收拾桌子和洗碗。因此,我和宁宁做饭的时候,她们就在客厅撸起了猫来。
一边撸猫,我还能听见鸣子一边好奇的追问各种外面的事情,以及天天的任务细节。
她的声音又高又亮,一下子就把我的注意抓住了。我下意识的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因为鸣子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而笑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宁宁正在看着我。
“怎,怎么了?”我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窘迫。
宁宁又低下了头去。“没什么。”
但这个反应,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我有点受不了道:“到底怎么了?”
“……”宁宁犹豫了一下,才停下了揉面的手,“真澄老师,以后准备和鸣子结婚吗?”
“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有吗?还是没有?”
“……没有的。”
结婚……说实话,别看鸣子那么黏人的样子,有时候我都意识不到她是个女孩子。要说的话……她更像是我捡回家的动物,我对她的照顾和投喂,从来都不是因为把她看成了异性。
而且她虽然说要嫁给我,我也说过娶她,但我只觉得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从没有当真过。
“如果没有的话……”宁宁顿了顿,“鸣子一直住在这里,并不合适吧。”
我隐隐约约明白了她想说什么,说实话,这个问题,她并不是第一个说出口的,但我叹了口气道:“鸣子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我说:“这里就是她的家。”
宁宁的语气顿时有些冰冷了起来:“没有家的人那么多——真澄老师是谁都可以吗?”
“谁都可以是什么说法啊。”我无奈的笑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现在也只有鸣子、天天,兜姐,还有宁宁你而已。”
闻言,宁宁不禁愣了一下。“我……也算重要的人吗?”
“当然。”我有些想在她的头发上轻轻一摸,然而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满手牛肉黏液,只能作罢,然后似真似假的抱怨道:“……我可没有那么喜欢做饭。如果是不喜欢的家伙,第二次我就会跟天天说,不许再带别人过来了。”
宁宁安静了片刻,才低声道:“如果是不喜欢的家伙,第二次我也不会去的……”
但那声音太小了,我没能听清的“嗯?”了一声,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宁宁顿了顿,“如果鸣子因为没有家所以可以留下的话,我也可以吗?”
闻言,我微微一愣,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想要分辨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我倒是没关系。不过,真的可以吗?”
“……”宁宁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手指深深的陷入了面团之中,可见她的用力。
过了半晌,她才撇过脸去,低声道:“当然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