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铁晓兵起来的有点早，太阳还没出山头呢，就饿醒了。他发现自己现在特别能吃，昨晚半斤挂面加上不是五个就是四个鸡蛋，到今天早上连泡屎都没拉就饿了。

铁晓兵病得也巧，上个月放牛的拥钱到手几天刚花完，现在跟谁预支都够呛，虽然村里人只相信他能放牛，但绝不会提前预支拥钱。可能他们觉得，偷吃鸡的帐不算就是给了很大面子了。

不能去刘婶家借，人家给自己帮助已经很大了。没办法，铁晓兵厚着脸皮去了老吴家。

他家老四能考上大学，父亲帮忙辅导了好一段时间，后来老吴家还来送过礼。

坐在炕头的老吴头用鼻孔哼了几声，说过日子就得把地种好，钱都买种子化肥了。然后又指着炕梢藤筐里的老抱子说，这次又卧了二十个鸡蛋，一年孵几个小鸡都不够喂山猫的。

“山猫”没话说了，红着脸往外走。

老吴头往炕沿上磕着烟袋锅，跟老伴说：“门口割栽子还剩点土豆。”

铁晓兵想争气，可肚子不答应，接了吴大娘递给他的半袋子土豆灰溜溜回家了。

蒸了土豆，碾成土豆泥，又把小娟拿来的大酱用蒜苗炒了，和到一起一拌，小半盆吃了大半饱。

先不说好吃不好吃，铁晓兵看着下去一半的土豆，愁。

之前没有饭吃就去小娟家蹭，不然就是别人家，实在没招了，就琢磨村里的小鸡大鹅，现在还这么干么？

艹！

喝着陈茶的铁晓兵都不敢动，怕饿得快。

“小兵，走走走，大队来了一帮人，咱们去看看呀。”老牛家小二人没到，就在院门外面喊。

铁晓兵把穿上运动服外套，往外走，问：“咋回事？”

“我爹说，一帮城里的年轻人，妖里鬼气的。”

“找麻烦的？”

“艹！敢么他。”

铁晓兵看了一眼牛建河。

牛建河也叫小二，小时候是大肚蝈蝈，现在长大了，还是小胳膊小腿大肚子，比铁晓兵矮半个脑袋。他没事爱跟铁晓兵玩，上山放牛，想给他当跟班，铁晓兵不爱搭理他，嫌费事。

怂恿他好几次把家里的大鹅抓了，上山烧着吃，可这小子就是不敢。墨迹！

“嘻嘻，不是有你么，打架谁能打过你呀。”小二赖皮赖脸的，还伸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农村孩子没事就在一起打闹，别的不好说，摔跤村里年轻人还真没有能摔过铁晓兵的。

铁晓兵日了一声：“打什么架打架，当饭吃呀。”

对于他而言，现在没有比吃饭还大的事了。

往大队走的时候，喜子和大胖几个在大道上“碰”到了铁晓兵的，闹哄哄的跟着他一起走。

大队院里停了三辆车，都是越野吉普，八个人，五男三女，打扮得花花绿绿的。

老郭头在。

村里书记是镇里领导兼的，村长也去了镇里生活，所以，有事都是老郭头这个会计啥的一肩挑。

老郭头嗓门真是没的说。站在院场边上喊了一声：“城里领导要去山里转转，找个人带路，谁去？”

话这么说，眼神却是扫一圈之后看着铁晓兵。

大胖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跟老郭头说：“带路谁不能去，给多少钱啊？”

小二躲在铁晓兵身后呲了一声，小声刺他：“给多少钱有你屁事，打草不都得小兵带着你。”

大胖瞪了一眼，看铁晓兵没说话，要去薅他，铁晓兵清了一下嗓子，大胖愤愤的撤回去了。

村里每年都打草，晒干之后喂牲口，可好一点的草场都在深山里，每到这时候就有人找小兵，不用干活，跟着做伴也少给点工钱，正好他顺带着放牛。

山里有狼，野猪，也有见过熊瞎子的，虽然就是看见，猫个影，这些山兽也怕人，可小心无大错，找小兵做伴也是为了能安心干活。

“你们要多少钱？”城里人中间站出来一个年轻人。

浓眉虎目，身形笔挺，一身迷彩的登山服，是部队的那种。

铁晓兵没说话，众人都不言声。年轻人皱着眉去看老郭头，老郭头眼皮一抹扯，看着地面，不接他的目光。

摆明了这事他不管。

年轻人身后一个画着红嘴唇的女子，撇着嘴嗲声妈气的说：“呵，这些山里人，就带个路还要赚一笔？”

“哈哈，这不正常么，开车就走了两天，估计这山里除了咱们就没人来。”

一个脸皮刮得铁青，戴着个眼镜的，用食指一边挠着鼻窝，一边左右看着哈哈大笑。

他身边几个人都跟着哄笑。

“艹！不**去了呢还！”铁晓兵骂了一声，扭身就走。

大胖和喜子几个犹豫一下，也吱吱扭扭边回头边跟着走。

穿迷彩服的扭头看了一眼戴眼镜的，众人都不笑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冲老郭头叫了一声大爷，你帮帮忙呀。

老郭头把肩膀上的烟袋拿了下来，伸到烟口袋里剜着。

“小兵，你给我回来，臭小子。”

老郭头的声音中气十足，洪亮得很。

铁晓兵得回来，村里没人敢杵逆老郭头，除非你过日子都不出家门。

“五百。”

年轻人身边的女孩很漂亮，粉雕玉砌的，眉目清明，粉白相间的登山服穿得玲珑有致，有点飒爽英姿的味道。

“哥们儿，就是带个路......”年轻人身边有个魁猛的汉子，往前走了一步。

“一千！”

铁晓兵又看了一眼那女孩。

“我说你小......”戴眼镜的瞪起眼睛看着铁晓兵。

“一千五！”铁晓兵不让他把话说完，斩钉截铁地往上加。

“好，就一千五。”

迷彩服皱着眉答应了，别人的七嘴八舌都停了，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小子要不去，别人好像不敢去。

“收拾一下，把包背上。”

迷彩服转回身冲铁晓兵伸出手：“安可城。”

“铁晓兵。”

两个人握了一下手。铁晓兵说：“不能打猎，刚开春，山鸡野兔也没啥肉。”

他看到那个魁猛的汉子从车里拿出来一把连击弩。

“防身用的，我们进山就想找点灵芝，给老人泡水喝。”

看到铁晓兵眼神带着疑问，他又接着说：“买的终是不如自己采的干净。”

铁晓兵不管，其实他也就是说说，他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嗯，有点牛比，果然，那女孩看过来好几眼。

“小二，去郭大爷那把锣拿了，带把叉子。”

大胖几个往前凑，都叫小兵。

“都跟着干屁，带个路，用着几个人，回来再说，请你们吃肉。”

铁晓兵把他们都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