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的手中，握着一根细长锋锐的冰刺，那冰刺的尖端此刻已经深深没入了苏逆的胸口，紫红色的奇特血液喷溅，连白明的脸上都染满了鲜血。

他抬眸，冰冷的双瞳在满脸鲜血的映衬下，显得那般可怖。

苏逆右手抓住那冰刺，想把它拔出来，可是却用不上一点力气，心脏破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他喉头抽搐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可却只能喷出两口血来，而后，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眼中的神采也彻底熄灭，一歪头，身体终于无力地倒下，靠在了身后的崖壁上，双手也垂在身侧，再没了一丝气息。

“死了……真的死了……”白明喃喃自语着，而后拔出了冰刺，嘴角咧开，无声地笑了起来，可是明明他是笑着的，两行血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怎么都止不住。

“呜啊……啊啊啊！”白明终究还是哭了出来，他身体无力地向前倒下，一手靠在苏逆头上的崖壁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痛哭流涕。

“姐姐……梦悠……阿隐……海江……”白明声音已然沙哑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声声带泪，泪中带血，“我给你们……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啊……”

他痛哭着，嘶吼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抱歉。”一道轻若风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可在他听来，却仿佛一道炸雷。

直到这一瞬间，他才察觉到自己胸口的那只手。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恐与不甘，还没待他做出任何举动，发出任何声音，那一只手上便迸发出了一道无比炽烈的紫焰，在他胸口悍然炸开，炙热的气息与凶暴的冲击力，直透他的气海，瞬间，便将他的气海彻底炸碎，无比暴烈蛮横的炽热气息冲入他的全身经络，焚尽了他体内的所有灵气。

一击，彻底毁灭了白明的所有。

白明被这冲击轰得倒飞出去，踉跄地站住，眼中残存着不解与绝望，他口中鲜血汩汩流淌，他的身体颤抖着，随时都会向后倒下，所以他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后退去，可终于还是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退到了陡坡的边缘，脚下一个趔趄，他的身体向后仰翻倒下。倒下的瞬间，他的眼神终于变得涣散，变得无神，全无神采。

近乎垂直的陡坡下，是一条湍急的溪流，白明就这样带着不甘与无尽的痛苦，坠入了溪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腥红的血色在水面上弥散开来，而后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连带着白明的躯体，也被滔滔水流卷携着，在一层层的白浪中被吞没，再也不见了踪影。

苏逆的手终于落下，他靠在崖壁上，眯着眼，气若游丝。

是的，苏逆没死，不仅没死，还在最后的瞬间给了白明致命的一击，彻底结束了这一场雪地上的生死对决。

苏逆就这样无力地瘫坐着，体内最后一丝的紫焰，正向着破裂的心脏缓缓淌去，凭着散仙境的生命力，他顽强地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没错，散仙境，就在刚刚，在他心脏被刺穿的前一刻，他彻底跨出了最后一步，成为了一名散仙。

本来就处在地仙境巅峰的他，在先前连番的血战中，气海早就已经不稳，本来他还想强行压下气海的异动，待回去后再突破。可是刚刚的生死时刻，他最终还是不得已放开了对气海的控制，成就散仙，才再度凝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紫焰，完成了这惊世骇俗的绝地反击。

但是代价便是，他的散仙气海，无比粗糙，可以说是最劣质的散仙气海了。

临场突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刻画属于自己的完美气海，只能求快，在瞬间突破完成，因此铸就的气海，可想而知是何等粗劣。

“楚楚……”苏逆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光线似乎开始扭曲，眼角似乎有一抹黑暗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侵占自己的视野，可他却像是梦呓一样轻声叫着楚楚的名字。

他双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只是让身体狼狈地向前翻到，变成了趴伏在雪地上。

“楚楚……”苏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楚楚，他只是出自本能地，顽强地再次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在原地晃了晃，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倒下，反倒是一步一步，向着楚楚的方向走去。

停了很久的雪，此刻又开始缓缓飘落了，像是纷飞的柳絮，把这场血战留下的痕迹缓缓掩盖。

苏逆踏着雪，不断前行，可是每一步都那样艰难，每一步都要停留好一会儿，才能稳住不让自己倒下。

楚楚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里缓过神来，脑海里的剧痛也还没有散去，她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自己的灵力，只是焦灼地等待着苏逆那边的战况。

这时，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在风雪之间，渐渐显露出来。正是她一直担心着的那个人。

“苏逆……苏逆……”楚楚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她想起身去扶住他，可是只是略略一动，便牵起满身伤痕的剧痛和脑海里的刺痛。

她眉头一皱，依旧只能无力地坐在雪地上，刚刚有些缓过神来，一抬头，苏逆的身影便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

苏逆的身体骤然放松了下来，他一下子跪倒在了楚楚面前。

很累，很想睡，很想好好休息。

苏逆用最后一点力气，微微抬头，他的眼皮似乎有山岳般沉重，几乎快不能睁开，他的双唇间，用气流吐出了几个字：“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一句，他再也撑不住了，双眼一合，身体无力地向前倒下，楚楚一惊，下意识伸出了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

他就这样倒在了她的怀里，一动不动。满身的鲜血，浸透了楚楚的棉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