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捧起清冽的潭水浇在自己身上，将满身的血污渐渐冲洗干净。

五个月了，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整日奔波杀戮的日子。甚至于现在已经麻木了。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变成了褴褛的布条了，他现在只有一套粗劣的兽皮裹在身上勉强蔽体，就连这兽皮实际上也是换过好几次的了。

他略微梳理了一下杂乱的花白短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头发已经长成了及肩的长发，但他嫌这长发遮挡视野，整理又麻烦，索性还是剪成了他习惯的齐眉遮耳的短发。

不过头发可以剪短，头发上沾染的血腥味却难以洗掉了。哪怕当天洗去了，还不等头发干透，就可能还要再一次染血。虽然峡谷里的生活很简朴，但是白暮还是尽可能地注意着卫生。该洗的血污还是要洗干净的。只是每天都要经历血战，如今身上这淡淡的血腥气味，已经是彻底洗不去了。

更何况，除了染血之外，他还饮血。不只是身躯，就连体内，都已经被魔兽的血浸透了。

自从那一天，他打破了自己的底线，生吞魔兽血肉之后，他便认识到了这样的做法，有着何等的优越性！

战斗结束，他便可以立刻用魔兽新鲜的血肉补给，生食血肉带来的灵力补充，比他寻找草药或正常修炼补充，来得快了数倍。既满足了充饥的需求，还能迅速补充自己的灵力，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灵气，战斗也不比束手束脚，再发生突发状况也更容易应对。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选择这样的做法？

反正不过是魔兽而已，它们本就冲着捕杀自己而来，那自己杀死并吃掉它们，又有什么不妥？

他放开杀戒，撕毁底线，大肆噬食。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寻求理由和借口，如今他对生食魔兽尸体的血肉，早已没了任何心理障碍。

不仅如此，他还在不断的吞噬之中，提升了自己的境界！

靠着猎杀魔兽、吞噬血肉获取灵力，他对“汲灵”的运功掌握已经越来越熟练了，而不断补入体内的灵气，也反哺着他的气海，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境界已然提升到了散仙境五品，现在更是隐隐有了突破到六品的感觉。

现在，他已经在峡谷里生活的十分习惯了，以前那种生死压力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有魔兽就杀，反正都能杀掉，缺乏灵力的情况也根本不会再出现，他似乎已经找不到什么让自己在这个峡谷继续提升下去的办法了。

“秋天了啊……”白暮清洗完毕，看着不远处枝头已经发黄的叶片，喃喃感慨道。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树下，倚靠着粗糙的树皮坐下，口中轻吐一口微白的雾气，轻阖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差不多了，和我走吧。”

白暮陡然睁开了双眼，这个声音，他有五个月没有听到了。

这个声音，就是他在五个月前听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声音。

阿修罗。

他抬起头，阿修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面庞依旧那般俊朗，占据半边脸颊的淡金色的火纹也和以前一样威武。

这一袭白金长袍，许久不见了。

一时间，白暮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就像是五个月前他刚刚离开药圃时，那种世界在一瞬间变得不真实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全身。他紧绷了五个月的神经在这一瞬彻底松弛了下来。

阿修罗打量着白暮，满意地点点头：“我很欣慰，你坚持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你所做到的，也早已满足了我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蹲下身来，温和地笑了起来：“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白暮只感觉好像是做梦一样，这噩梦一般的五个月，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就这么突然就被划上了句号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阿修罗的双眸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只是看了一眼，白暮就感到自己全身轻飘飘的，眼皮也莫名地变得有些沉重，还未等它反应过来，他的眼前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他已然失去了意识，向着前方倒了下去。

阿修罗伸出手，抱住了白暮的身躯，看上去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和蔼。

但就在这一刻，白暮的头倒在他的肩上，和他的脸颊擦过的一瞬，他的笑容，又恢复了平日那种漠然与虚假的模样，一抹寒意，在他瞳孔中悄然绽放。

“看来，计划进行得很成功。多观察的这两个月，很值。”阿修罗喃喃自语着，同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冰冷的弧度，森寒如刀。

他起身，手中涌出金色华光化作一只巨手，悬浮在他身侧，托着白暮的身躯。

阿修罗正要纵身一跃，腾空飞起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瞥到了一旁的黄叶，不知他心中想到了什么，他沉思片刻，淡淡一笑：“秋天了，天凉了。”

说完，他身化金光，带着白暮，一飞冲天，离开了这幽深的谷底。

猎猎风声，卷着地面残破的黄叶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