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霜转过头，模糊的视线清晰了几分，千羽衣裳华贵，由光鲜亮丽的妖羽交织而成，漆黑如墨。

在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人，千羽的神态举止与之相似，有八分像，只不过，欠缺了一份处变不惊的稳重。

“难道……这是天双城外？”无霜望着四周，山坡陡峭，殿宇四落，不属于天双城的任何角落。

翠竹与花木相融，五彩相间，景色飞逝，渐行渐远，宛如荡漾的水波，不断向身后涌去，仿佛身处于时光隧道，光彩绚丽。

林间宫殿有如瑰美的宝石，五光十色，从天而降，坠入浓密的海洋中，增添了几分色彩。

“可还记得你是谁，来自哪里，家中有什么人？”千羽忽然开口询问，见少年心有疑惑，他又何尝不是。

“凭什么告诉你？”无霜别过脸，父亲说过，若有一天去往外界，切莫谈及家世，以及真名。

千羽不禁轻笑一声，故人久别重逢，却不相识，不知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有人从中捣鬼，只要出现一丝情绪变化，都逃不过观察。

“潇潇千羽，夜羽阁主的儿子，可有印象？”千羽开口道，为表诚意，自报家门。

听闻某些人名，以及家族，少年应该会有所触动，因为这都与他有关，然而，目光无神，表情平淡如水。

对千羽提起的名字，没有起太大反应。

……

星海璀璨，庞大的浮石悬空，永恒不落，岛上仙花葱茏，神木参天，如枝繁叶茂的大伞，将岛屿整个笼罩。

无数怪物在林间活动，生机盎然，它们体型各异，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五颜六色，宛如透亮的水晶一般，镶嵌在雪白的血肉中。

“主人，准备好了。”雪白的人形生物开口道，她名为“尘”，是遥远星空中，微不足道的渺小尘埃。

神渊的反位面，称为暗神渊。

从诞生以来，就处于永无止境的动乱，岁月如梭，历经过无尽战火，王朝更替。

“知道了。”银发少女心有所思，下意识回答一句。

暗渊生物存于虚空，不同于神渊位面，是某个夹缝中衍生出的生灵，一生与黑暗为伍，无法逃离的绝境，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从出生起，暗渊生物自生自灭，没有特定的名称，拥有姓名者，是侍奉神灵的存在，得到上天眷顾，褪去怪物躯壳，向着神体进化。

名为“尘”的生物，则是银发少女的追随者。

“我有一事不明，鬼神的目标在东神渊，主人去那里才有收获，为何改变主意，引兵南下，去南神渊这种蛮荒之地？”“尘”疑惑已久，情不自禁，问出心中所想。

暗渊分为四方神掌控，以北为明神望月，南方为鬼神墨日，西方为幻神幻梦，东方为玄神玄素。

银发少女在四方神之外，领地有限，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灵，真名唤为“欲”，世人称为欲神。

低眉遮日月，起手裂星辰。

与神渊不同，暗渊灵气微弱，一颗神星也未曾孕育出来，神灵的数量少之又少，不过数位。

暗渊生物体质特殊，凡是到达神灵境界，力量都出奇的恐怖，并且，掌握着一种可怕武器，殒玉。

毁灭神体，破坏神识。

“猎物太弱小，需要时间成长，纵观神渊各境，能下手的地方，唯有南与西两处，既然临近南神渊，为何舍近求远？”银发少女淡然一笑，踏空而起，步步生莲。

暗渊生物蜂拥而上，踏破虚空，纷纷跟随银发少女，向通往外界的大门飞去，璀璨星光尽被遮掩，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不见天光。

大军浩荡，延绵万里。

……

暗渊某处，宫殿富丽堂皇，金色光辉闪耀，白衣女子神光熠熠，立在浮岛边缘，雪白的月牙下，一如月之女皇，纯洁而威严。

“她在主殿呆了数年，谢绝来客，突然引兵外猎，原因会是什么？”望月遥望着天边，星眸微转，蕴含着无限的星光，以及无尽的温柔。

一眼望去，让人不禁沉醉。

明神望月，为暗渊四方神之首，掌握大权，却无法限制所有人的思想，以及行动。

欲神的父亲，乃是上任的暗渊主宰，割据一方，拥有无数的追随者，不俱生灭，誓死效命。

势力广泛，根深蒂固，外来的神灵难以撼动。

“去哪都行……只要别去东神渊捣乱。”墨日沉声道，望向踏碎天空的大军，宛若滚滚而去的天河，气势磅礴，绵延不绝。

星空震荡，一如石落大海。

鬼神墨日，是暗渊大军的掌控者，虽无法全数调动，但效忠于他的人，绝不比欲神少。

对于一意孤行者，墨日置之不理，只要不挡路，他就不会出手阻拦，命运自有天定。

……

不知飞了多久，林海依旧向后流逝，中途经过青翠竹林，火红枫谷，缤纷花原，透澈蓝海……

千羽陷入了沉思，途中没有再提问，突然间恍然大悟，只见他的身体浮出彩晕，光辉闪耀，直到将整个人都吞没。

五彩光芒灼人眼目，一度让无霜不能睁开眼，或许还不适应，待光辉减弱，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出现，他几步走出强光。

衣袂飘飘，青色莲花盛放在背后，黑色短发随风轻扬，柔顺而光亮，稚嫩的脸颊白皙如玉，透着微红色泽。

“原来，是你……”无霜眼前一亮，目瞪口呆。

犹记得，无霜所生活的地方，名为天双城，其中有栋藏书阁，收集来的书籍聚于阁内，琳琅满目，绝无重复，并且排列有序，整整齐齐。

进入藏书阁，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书籍汇聚成的海洋，举头低眉，皆是无数的文字，纵然闭上眼，书上刻画的字也出现在脑海。

从记事开始，无霜时不时就会被关进藏书阁，期间会有人送来食物，除了与书为伴，没有任何事能打发时间，同龄人寥寥可数，而千羽化成的青衣少年，是少有的朋友之一。

“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多少，关于以前的事。”千羽有意无意道，不知是试探，还是真想了解某件往事。

无霜望去一眼，他认识青衣少年，可是不知为何，外貌举止于记忆中的人难以重合，性格不符，甚至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算了……来日方长。”千羽暗送一口气，如释重负。

中途，他又问了许多问题，试探一般，无霜有问有答，记不清的事则跳过，能在未知之地遇见熟人，也算不辛中的万辛。

“你还学会了幻化之术，改变容貌身形？”无霜目光闪烁，羡慕不已。

黑衣男子冷峻到骨子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挡我者死的表情，让人感到非常陌生。

青衣少年的模样截然不同，虽说两者有几分相似，却难以扯上联系，一度使无霜怀疑，孰真孰假。

“幻化之术，这类术需要灵力驱动，至于时间长短，和变化的细微处，则看施术者的灵力与控制手法，据说门槛并不低……”无霜继续道，幻化之术的方法曾在书上见过，需要一定的灵力，否则无法发动。

藏书记载的玄法无数，多如银河中的点点星辰，当时青衣少年学业繁重，奔忙于书阁与外界，他时不时会展示力量，以及学会的灵纹阵。

时而久之，两人成了朋友，

“小小的障眼法而已，我现在会的东西可不少，若是再比一场，你必败无疑。”千羽得意一笑，稚嫩的脸庞亲切许多，还是那么欠揍。

“误人子弟……”无霜嘀咕几句，身躯漂浮在空中，缓缓着前行，反而觉得疲惫万分，周身无力。

初来时，自顾自描绘的白色纹路，为小型转移灵阵，可在一定范围内自由穿梭，只要施术者的灵力不枯竭。

让无霜疑惑的是，灵阵的标记，被他刻在了藏书阁里，转移之后，为何书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茫茫的山间竹海。

难道灵纹刻画失误，导致位置出现了偏移。

“天选阁的外院学生，心性顽劣，不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给点教训难懂礼数，父……阁主平时事务繁忙，可没有闲暇的时间，来管理这偏远的外阁，我也不过代为教授。”千羽悠然开口，提起夜羽阁主时欲言又止，隐约有一丝不满。

“天选阁？”无霜疑惑道，从前未曾听说过。

夜羽阁主，是藏书阁的主人，热爱收集各种书籍，会自己设计灵纹，以及灵阵，神人之姿，力量非凡。

“你看那……”千羽转身回望，示意一个方向。

无霜抬首，天边五光十色，庞大的楼阁巍然屹立，皆是美玉堆砌，神芒四射，初次见到的时候，就让人感到十分震撼。

千羽犹豫不决，从一开始就如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还记昨天的事？”

他有无数的谜团，等待无霜解答，碍于某种原因，迟迟无法开口。

“昨天晚上，在找书……对了，原来的藏书阁呢？”无霜反问道，经千羽提起，他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无霜对书卷并无兴致，除了刻有奇怪纹路的书卷，为何记忆的最后一幕，却是去藏书阁找书，记忆清晰，可是身体的虚弱状态，总觉得，中间发生了什么。

“书阁翻修，得等一段时间，你想要找什么？”千羽脸色变得阴沉，心绪摇摆不定。

尤其是，提到藏书阁的书时，气氛降到了极点，无需言语，无霜也能感受的出异样，他有所隐瞒，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