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么可怕的气息……怎么说没就没，来人究竟有何企图？”姝儿感觉压力减弱，身体逐渐恢复了控制权。

压制刚刚解除，释放者不会离开太久，姝儿化为一团紫光，闪烁间来到山崖边，她遥望森林，唯有一片朦胧的小点，行在枝叶稀疏的小道，前往天双城的方向。

“刷”

千羽化为黑芒，眨眼来到姝儿身旁。

数十里外的灵气异常浓厚，给人与往日不同的感觉，植物也有了剧烈变化，枝叶更加坚韧，色泽愈加鲜艳，灿灿生辉。

短短时间，地貌竟发生了巨变。

……

踏过卵玉铺成的道路，众人纷纷止步，天双城下一副陌生景象，无霜出城门的次数寥寥，且还是小时候的事，已然记得不太清楚。

“轰隆。”

城门一般不会开启，常年紧闭，出入都使用传送灵阵，毕竟天双城的人们自给自足，山上的食物无穷无尽，灵气灌溉，成长速度惊人。

而且，城外百里唯有一片森林，在海量的灵气滋养下，妖兽的力量更为狂猛，外形甚至产生了变化，偶尔会来惊扰。

进入城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空旷的古街，行人无几，这条长街蜿蜒曲折，沿路而上可抵达山腰间的城主宫殿，与无霜记忆中的景象不太一样，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那棵树是什么？”无霜疑惑道，意指向城池中央的庞然大物。

对于这株苍天古木，他没有丝毫印象，是初次见识，从未有树能达到这种高度，纵然书中也未曾记载，宫殿坐落在粗壮古木藤中，绿意盎然，抽出透嫩的新芽。

奇花异草生于各个角落，蔷薇娇艳，馨香淡雅，荆棘藤蔓遍布在屋檐，以及与古旧的墙壁上，花枝垂落，绽放出一抹粉红，微微泛着光。

“舅舅，我先前看的书呢。”无霜再次问道，惊魂未定，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藏书阁，由城主宫殿的灵纹传送，经过之前的事，无霜大概猜测出藏书阁的所在，位于天双城百里处，天选阁的外阁。

至于离开天幕宫时，气息纯净的传送灵纹，是无霜早期的试作品，多年前，就将其刻在了藏书阁的地板上，未经测试。

“烧了，切莫多问，也别再尝试危险的事情。”阁主语气深沉，心事重重。

关于黑衣少女，他要与天渊商议一番，对方初临就惊天动地，下一回会是怎样景象，身为势力的主人，需未雨绸缪。

无霜垂头丧气，他不敢再问，一如千羽所言，还是不提及较好。

“等你去天选阁报道，自然会明白。”阁主轻笑一声。

“我可以出城去了？”无霜惊疑道。

天双城占地辽阔，却人烟寂寥，无霜自小被束缚在城内，印象中，出城的次数唯有两回，他连城主殿都鲜少出，偶尔悄悄离开，还会被天姿一把拽回，屡试屡败。

所以，在天选阁遇到天姿时，他已经想象到了惨败的画面，只不过，下手狠了一些。

“你要去外阁重修了……记得栖凰谷吗？”阁主回望一眼。

“当然。”无霜目光凌冽。

栖凰谷试炼，因为灵力反噬，无霜废了一条胳膊，如流沙消散，随风飘去，另几个人则没有这般“好运”了。

据说死状凄惨，尸首难辩。

“修灵者心中都有个度，也是界限，而你的身体状况，恐怕不知道极限在哪，转移灵纹，一跃百里外，并非你能做到的，若不悬崖勒马，终将反噬而亡。”阁主一脸严肃。

长年修灵，灵力反扑的凶险，阁主深有体会，而使用灵纹者，对于各方面的稳定都更加严格，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

……

一人在殿门外，焦急万分，等候着众人回归。

“城主……”铃兰叶抬眉望去，见众人平安，这才放下心中巨石。

“无妨。”天渊抬手示意。

方才赶来的人，有一部分来自天双城，想来是感受到了异常，以黑衣少女的实力，担心也无用，该忧虑的人，应是身为城主的天渊。

上位者，当一往无前，护佑臣民。

“从没有过这般沉重的压力，不知是各境的哪位强者……”铃兰叶心念道，留有一丝心慌。

身在远处，也不免心生畏惧，若是近距离接触，只怕难以忍受，在天双阁分开后，铃兰叶就回了天双城，不料出现一段骇人的插曲。

“近期，若有一名黑衣少女登门，你不必阻拦，勿与之发生冲突。”天渊提醒一声，眼底仿佛有一抹微笑。

“城主难得心情这么好，不知有什么事。”铃兰叶疑问道。

天渊行事谨慎，最忌讳变数，本以为经历方才的灵压，身为城主，会感受到一丝威胁，此刻，反而心生笑意。

“休息几日，我将带无霜去一躺北境，你去通知其他人，筹备晚宴。”天渊淡然道，转身向主殿走去。

早听闻，除了天姿殿下以外，还有一位少主，长年身在天幕宫，始终未能一见，在外阁时，天姿欲与少年对决，则让她回来告知。

“是。”

……

犹记得，抬首仰望就是绚烂的星空，此刻，神木如云彩一般，天空被茂密的枝叶所遮蔽，唯有城墙边的区域幸免于难，

“神木吸收天地灵气而生，成长的速度，自然比你想象中的快。”天姿解释道。

从豆芽般大小，生长到参天的古木。

“说起来，幽儿呢？”

从进入城池，就从未见过那个熟悉的白影，不知身在何处，若是在平常，不是无霜左顾右盼的寻她，而是她主动来找人。

“怎么想起了白幽……”天姿不悦道。

天姿对其有种敌意，仿佛竞争对手，虽然白幽哪一点都比不上她，无霜却整日与之黏在一块，让人心情复杂。

“十年前，她住在竹水亭，那时侯湖中央的小岛上长着小树苗，才露出尖尖一角……”无霜回忆道。

竹水亭由翠竹建成，搭落至湖心，一旁有块露出水面的小岛，芳草茵茵，常年没有成长的迹象，湖岸樱树林立，微风吹拂，落花入水。

“她早已离开天双城，回妖族了。”天姿回答道。

无霜一怔，难以置信。

犹记得五岁那年，无霜初次离城，与天渊一同前往某座城池，至于原因，记得不太清，回归途中，救了一个手臂受伤的小姑娘，似是被人追杀，遍体鳞伤。

初时不懂因果，天道或有轮回。

“怎么，舍不得？”天姿扭过头去，愈加生气。

“她说自己无家可归，想一直生活在天双城，怎么说走就走，纵然离开，也该告诉我一声。”无霜眼眸低垂，埋怨了几句。

翻了翻手掌，指间有一道浅痕，至今仍有一丝痕迹，说起来，也是因为动用了琉璃珠子的力量，黑衣少女离去后，再唤不出。

“其实……倘若有缘，自然相见。”天姿愣在原地，白幽曾去告别，当时的无霜长眠冰棺中，听不见任何声音。

“也是。”

……

“猜猜我是谁。”

“不用猜，从唤出冰凌刃时，我就感应到了，天选阁的一战，你小子，将我悉心打造的灵刃尽数损毁，大概是心里过意不去，回来领罚。”断武专心致志，描绘着某种武器的设计图。

“这……”

断武，是城主宫殿的铸造者，平生以铸炼各种灵物为乐趣，纵然闲聊，也不愿停下双手一刻，脑中的奇妙构思，无穷无尽。

冰凌刃，以及储蓄用的虚玉戒指，都出自他手。

“灵刃低劣，可不是让你以卵击石的，好在输给了天姿，不算丢人。”他在设计图上涂涂抹抹，刚添上一笔，又立即擦去。

“还有什么事？”断武顿了一下。

“能不能……帮我打造中阶灵刃？”无霜小心翼翼道。

城主有言，可铸剑，却不能打造中阶以上的灵刃，因为无霜的状态不稳，飘忽不定。

“你可能没见过灵力逆流的景象，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这可不行……”断武语重心长，开口提醒道。

强行使用，与自身实力不符合的灵刃，重则反噬身亡，轻者被剥夺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受自己控制，最终惨死于杀戮中。

中阶以上的灵刃，已经拥有了灵性，一般在四阶以上，材料需要特定的灵玉，胡乱熔炼，反而适得其反。

“有这么邪乎吗。”无霜一怔。

心有余悸，毕竟曾被灵力反噬过，感觉不太美妙，血肉寸寸灼烧，最终化为飞灰，然而，无霜若不找出问题所在，此后，都将与修炼无缘，还如何名扬天下。

“听说过葬刃冢吗，专为无主灵刃修建的陵墓，所葬之刃皆具邪性，若是偶然遇到类似之所，也千万别接近，切记。”断武格外严肃，不容反驳。

无霜目光闪烁，瞟过一眼桌上的设计图，描绘出一只鲸鱼，身侧有对宽阔羽翅，内部结构复杂，断武标注的文字不明，方寸之间，字密如蚁，不加掩饰，是因为只有他一人能看懂。

掠过一眼，不知何物。

“邪刃……是什么样的？”

“看上去，与灵刃没太大区别，只是能力奇异，偏向外道，而且……杀戮后的景象，见者难以释怀。”断武语气深沉。

他微微抬头，瞳孔血雾弥漫，仿佛看到一片人间炼狱，充斥着血腥与残酷。

天双城中，无霜只认识这一名锻造师，如果他不答应，就毫无希望了，先前储存的冰凌刃尽数毁坏，历经了数年，才收集到这些。

无霜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踏出门槛，正值黄昏，地面是暗淡的橙黄，映上了一道修长的阴影，久未散去。

“如果找些低阶玉石，我可以考虑一下。”断武抬眉，摇了摇头。

“嗒嗒”

脚步声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