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看到的是真实吗？或者说，你觉得什么才是真实？”

面对陈醒的反问，楚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醒明显已经经历过楚飞现在的状态，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我刚开始看到时候也不相信，我们竟然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着。”

陈醒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落寞，仿佛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人类延绵数千年的文明，其实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幻觉，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玩物。”

嘀咕完这句话之后，陈醒沉默了起来。

半晌之后，楚飞缓缓的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世界真实的样子，我们一直在这种破烂陈腐的世界中建立着我们的自认为是奇迹的文明。。。”

“很难接受是吗？”陈醒苦笑了几声，“呵呵呵。。。所以我说你比我聪明，也比我沉着，所以你会比我更加痛苦。”

“你什么意思？”

面对着墙壁的楚飞脸色有些发白，他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不过意识中的对话看不到样子，所以陈醒只能从声音来判断他的情绪。

“你没有像我一样在看到这番景象之后找人求证，正因为如此你并没有引起那个家伙的注意，所以你还能自由自在的走动。”

陈醒的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所以你不会服输，你会继续抗争继续挣扎，直到你彻底发觉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彻底的失望，但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这番话仿佛用尽了陈醒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楚飞的耳边充满了他剧烈的喘息声。

微微扭头瞥了一眼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楚飞的拳头不自觉的仅仅握住。

那个人卷缩在轮椅之上，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般瘫在上面。脸色是那种不正常的焦黄色，身体消瘦的好像只是用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一样。

他的眼睛半眯着，浑浊的瞳孔木然的盯着地板。鼻子上插着氧气，微微张开的嘴巴中没剩下几颗牙齿，一丝口水从口中流出，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即使是再没有常识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枯竭，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剩下等死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楚飞轻声的问道。

“嘿嘿。。。很可悲是吗？我甚至连死都做不到，只能拖着这幅身体祈祷生命快点儿走到尽头！这就是抗争的结果，看到了吗？”

陈醒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语气也瞬间变得异常凶狠。

“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我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但是当我发现这个世界被改变了之后，我想过抗争也去做了，结果你看到了，这就是反抗他的结局！”

“你当初碰到的是不是奈奈！”

发现陈醒的状态好像有些失常，楚飞赶忙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叫什么，如果你看到他可以问问，但是我不觉得那只该死的虫子会回答你的问题，他只想折磨我们，用他全部的想象力来折磨我们！”

大吼着说完这句话之后，陈醒突然发出低声的哭泣声，紧跟着开始不停和楚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看到有人和我一样有些激动。你别生气，千万别不理我，我不想再这样一个人了！”

陈醒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楚飞完全没办法适应，从之前看破一切的麻木，到病态的亢奋，再到现在的懦弱。

他的情绪好像海浪般大起大落，中间连一点儿的过度都没有。

对于这种情况，楚飞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就是他已经疯了。不过想想也能知道，换成谁变成他的那个样子，想不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那个在我意识里留下记号的虫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飞没有纠结陈醒是不是已经疯了这件事，再次问道。

“就是那只虫子，他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当成了玩具，这里就是他打发时间的游乐室！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路遥给自己的照片，楚飞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陈醒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

“上一次因为我的抗争，造成了无法原谅的悲剧。不过你比我强，你已经看到真实却还能保持冷静，但是没有用，你对抗不了他的，还是快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楚飞有点儿不明白陈醒的说法。

“。。。从哪来的回哪去。。。如果可能的话，不过带着那个印记，你可是哪都去不了。”

陈醒的语气中莫名其妙的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好像楚飞走不了让他很欣慰的样子。

“我该怎么使用我的能力？”

楚飞并没有因为陈醒的语气而感觉到愤怒，像他现在的情况，有些仇视社会自暴自弃的情绪都是极为正常的。

如果说现在的陈醒依旧如同睿智的前辈一样，对楚飞谆谆教导深切祝福，反倒是会让楚飞感觉不正常。

很多时候，真正合乎逻辑的反应并不受待见，真正受待见的做法仔细去想都有些反人性。

在楚飞看来，最为安全的就是合乎人性及逻辑的行为，除此之外的行为都是要小心的。

所以现在的陈醒虽然显得很不正常，但是楚飞却依旧愿意和他聊下去，而且对他透露的信息都是比较相信的。

不过他的这个问题让陈醒沉默了起来，直到楚飞开始动摇是不是要去确定一下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咽气了的时候，陈醒低沉的声音才缓缓的响起。

“我没有碰到过其他和我们有共同经历的人，所以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到的。作为我个人来说，在见识到真实的世界后就出现了现在的能力。嗯。。。如果非要说怎么去用的话，就是想用就去用了。”

这几乎毫无用处的废话让楚飞毫无脾气，只能叹了口气。

可能是感受到楚飞的无奈，陈醒接着硕大：“灰色废墟中的肉球说的话就是你的能力使用方法，我也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才想明白的。。。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聊。。。”

陈醒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随着轮椅远去的声音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