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以诚在项目组的主要工作是把握方向。应该说在这方面,这胖子有点领导力。
自从我向项目组的同学们提出了我那个怪梦里的塔上之约,庄以诚比其他同学都更加重视。他对塔上发现蓝光,以及铜镜和铜镜旁边的人声都非常认真地做了笔记,并制订了非常具体的规划。
比较起张若萌、李进和邵云峰三人对我梦中之约的怀疑,聂晓倩的态度也是立场分明:坚决反对我再次登塔。她上次被三怪迷倒前,曾经声色俱厉地私下找我,让我审慎作出登塔的决定。
对于张、李、邵三人的质疑,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把一个刚刚加入项目组的外卖骑手的梦,当成推进下一步研究工作的依据,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但对于聂晓倩的反对态度,我一时还理解不了。她那次说是担心我真在塔上穿越到异度空间,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过于冒险。但我总觉着,她一开始对我上塔非常支持,但后来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说出来。
而我,其实心里也没底。上次登塔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我对登塔活动本身确实心里产生了一些担心。
但庄以诚力排众议,坚决要再登舍利塔。
按照他的安排,李进联系的大都某建筑公司的塔吊独立高度49米,附着高度可以高达120米,因为塔吊车身巨大,文物部门明确拒绝了塔吊开入玄虚寺的要求。
因此,塔吊只能于中秋节晚上10点后到玄虚寺山门外停车场待命,设置好以后用长臂从寺外吊起我们,再把悬臂旋到塔顶一侧,送我们到塔顶“现场勘测”。
张若萌通过成能大学校方发出的勘测申报已经得到批复,文物部门提出了一些文物保护方面的要求,并得到成能大学校方担保后,就开了绿灯。
但是因为登塔在中秋节当晚进行,而玄虚寺内有一些传统放花灯和燃放启明灯的祈福活动,寺庙管理处提出请我们另行择期勘测,后来邵云峰又请他妈通过在大都统战口的关系,找寺庙的方丈反复疏通后,才决定同意让我们在当晚晚上十一点后,等相关活动结束再开始“勘测”。
史书记载,大都西山有玄虚寺,而舍利塔建成还要早于玄虚寺。“舍利塔顶有玄镜,塔座下压虚井。玄镜曾发宝光,大都方圆百里可见。虚井内有铜链,下通西海,以缚苍龙。”
上次我爬上塔,确实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铜锣样子的东西,但上面青锈斑斑,我确实没认出来它是一面镜子。
按照庄以诚的要求,我们这次登塔因为有塔吊助力,所以要带好各种监测仪器,同时要做好相应的安全防护。
农历八月十五,塔上约定的下一个月圆之夜。
在前往玄虚寺的路上,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既担心那个梦中的约定只是一个梦幻,我们却专门为此大动干戈,白忙活一场,又担心那个梦中约定是真的,我将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空间。
为了平衡心中的不安,我又给我妈打了电话,一方面向她道歉不能在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去陪她过中秋,另一方面我真怕约定有效,这次自己一下穿到异世回不来,再也不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但我没有明说我正在做“穿越员”,上次做手术的事还没跟她说,只是随意地跟她聊聊家常,跟她畅想一下以后有了儿媳妇,阖家团圆的美好前景。说到后来,我妈都嫌我说话太贫了,说不要影响她看中秋晚会,就挂掉了电话。
夜色阑珊,明月当空,一轮圆月把如练般月华静静地洒在人间万户,也洒在了玄虚寺门前的小水潭上,让月色和潭上清波浑为一体,演绎着月华如水,遍地银光。
水潭旁,俏立着一个丽人,正望着潭上的月影婆娑,涟漪微微。而晚风拂起她的秀发和长裙,映衬着她肌肤胜雪,眉峰如黛。那是聂晓倩正在潭旁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见我身穿一身运动服,头上戴着骑手头盔,聂晓倩向我走了过来,“我下午就过来了,参加了寺庙的祈福会。”
“你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不叫上我......我们?”我奇怪地问她。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疲沓沓地从挎着的白布包里掏出了一顶攀岩帽、攀岩防滑镁粉和一个鞋盒递给我。“我今天有点累,我不上去了。我已经和庄教授说了。”
我见她有心事,没再细问。打开鞋盒,里面是一双崭新的攀岩鞋。
“这鞋是给你的,上次你在幽魂会所的时候,安妈已经查知了你的鞋号。这次登塔,注意安全。”
我心里其实很想让聂晓倩去看看塔顶上的风光,但见她今天身着长裙,我就知道她早就决定不会和我们一起上去了。
“你在塔下等我吧,我保证安全返回。”我安慰她,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又软又凉。
“丁一,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今天这个日子又很特殊,我想从你这得到一个答案。”聂晓倩眼睛俏生生地凝视着我。
今天聂晓倩约我提前到玄虚寺,她本来就说要和我谈个事,我刚才以为只是要送我一双攀岩鞋。现在才知道,要说的话还没开始。
“你问吧,晓倩。”我回望过去。
“恩,你......对我,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要说谎。”
我想起上次我和许正彪、张侃在中央公园“幕后”酒吧排练以后,聂晓倩曾经留话给我,说对我似曾相识。但我对她.......?扪心自问,我好像真没有这个感觉。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生。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美女。”我想了想,把我对她的赞美一并说了出来。
聂晓倩听了红晕满面,但好像我的答案她并不满意,“我不是让你夸我。我是想问你对我感觉有没有好像是多年的故人再见?”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是说了,我哪见过你这样漂亮的故人?”
聂晓倩看我并不开窍,“但我见你有见到故人的感觉。唉,我们上辈子是不是认识?”
我噗嗤笑了,“上辈子?小姐姐,我不记得了。”
“我真地想让你记起来,我们其实曾经是认识的。”聂晓倩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着她这个小女生的小浪小文青又泛滥了,因为月圆之夜嘛,狼人还会发情呢。
不过,我很喜欢她保持这样的对我的感觉,既然现实条件咱不咋的,要是这小美人儿整天沉醉在自己的小梦想里,我没理由拒绝啊。
“好吧,我想我会记起来的,我们上辈子就有缘。”我顺着她的话说。
“但马上你就要去塔上了,我又怕你记起一些你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我现在想让你先记起我。”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她想让我记起她什么,只觉得她目光深邃如渊,深不可测,定神忘去,竟然头晕晕地,好像她的声音正在飘远。
“丁一,打开搜神机,来感应一下我好吗?”她嘤嘤软语,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