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似箭,离开了临江镇,渡过了这条临江。又行走了半个多月,这天中午时分,管仲终于回到了,离开了十几年的故乡颍上。踏在生着养着自己的家乡土地上,管仲感到一切都是亲的,就连吸进肚里的一口空气,也有一些甜滋滋的感觉。脚步从来没有这样地轻过,管仲快步地向家走去。不,应该说,他是向家飞奔过去。
家门展开着,管仲离家还有三四十步远,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生身母亲,在自家的院子里。于是,管仲连忙下马,嘴里亲切地连声急叫着:“娘,娘,不孝的儿子回来了。”一边叫着娘,管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母亲面前跪拜在地,连连磕起响头。
近六十来岁的管仲母亲,虽然有些眼花耳聋,可自己的孩子管仲,已经跪拜在自己面前,再怎么说她也是能认出来的,看着阔别多年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时,激动的管仲母亲一下子抱住管仲,放声流涕哭着说:“你就是我儿管仲啊?你可回来了,娘还以为你死在外面,再也看不到你了……”
面对头发全白,横竖皱纹爬遍了全脸,哭成泪人的母亲,管仲泪如雨下,强忍住内心的难过,啜泣地劝着母亲说道:“不孝孩儿管仲回来了,让母亲受苦了,也让母亲惦记孩儿了,我们母子不哭了,我们母子不哭了……”说着,管仲起身扶着母亲,用手一遍一遍地把母亲脸上的眼泪擦了又擦。
他们母子二人,在院子里又哭又说,惊动了在屋子里的管仲女儿管小意。十六七岁的她,还是在自己几岁的时候,父亲一走至今才回来,心里一点点父亲的印象也没有。当她听到院子里的哭声和说话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走到院子里一看,原来是一位近四十来岁的陌生人,在扶着自己的奶奶,少女特有害羞的她,也不好意思地问,就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自己离家时女儿才刚刚几岁,十几年未曾见过面的孩子,管仲自然也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他看见从自己家屋里,出来一位“三四十”岁,一身乱七八糟,像疯子似的中年妇女,也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回到自己家乡的管仲,一向是有礼貌的,再说人家是在自己的家里,必须得尊敬地和人家说话。于是,管仲带着疑惑地问道:“啊!请问这位大姐,你是?”
这也难怪管仲看自己的女儿有三四十岁,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站在自己面前,十六七岁豆蔻年华的女儿,不但穿的衣服又脏又旧,脸上看上去至少已有半年以上没有洗过了,除了上下两排牙是白色的以外,其余的部位是又脏又黑。再说,头发和脸一样,又脏又乱,不能说多少天没洗过了,可以说就像从来没洗过和梳头一样。所以,看上去显得岁数特别大,人的样子也和傻子、疯子没有什么区别。
管仲的这一问,倒让他的老娘“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她说:“我的傻儿啊!你怎么称呼自己的女儿是大姐呢?这也难怪你,毕竟离家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你看她这个打扮才这样想的。”
管小意听了奶奶的话,知道了眼前这位陌生男子,就是自己不认识的父亲,心里顿时又惊又喜,惊字里除了害羞以外,自己脸上和自己这一身“打扮”,真是令人不好意思,又哭笑不得。于是,腼腆地嘴里轻轻的,叫出了一声亲切的话语:“爹!你回来了。”
管仲一听母亲说眼前的这位中年大姐,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儿的这副打扮和样子,实在是令管仲更加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他亲切地叫着女儿的名字说:“小意?你就是我的女儿小意啊!为何打扮成这个模样啊?”
管小意还是有些害羞,立即用手挡住了半个脸,扭了一下身子,低眉垂眼地说:“是奶奶和娘让这样做的。”
管仲正想接着向下再问,就在这时,从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人,也是一副傻子和疯子模样的女人,有四十来岁,管仲一愣,一下子也没有看出来她是谁。
小意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扭过去脸一看,欢呼雀跃地喊着娘说:“娘,俺爹回来了,俺爹回来了。”说着,小意蹦跳到她娘的身边,亲热地抱住了她娘的一条胳膊。
听女儿这么一喊,管仲一细看眼前的这位傻子模样的女人,不错,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嘴里本能地喊出一声亲切的话语:“你就是……”
与此同时,管仲妻子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是谁在说话呢?她一出屋子门,小意向她这么一说,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家十几年一直杳无音信,没有回过家的丈夫,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他人虽然没有大变,不过看上去的确老了不少。她也惊呼出一句亲切的话:“你,你回来了,还没有吃饭吧?”
久别胜新婚,多年未见的管仲夫妇百感交集,有无数的话语要说,二人都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起,顿时激动得两人热泪盈眶,他们那炽热的眼睛双双直看着对方,如不是有老母和女儿在场,夫妻二人定会立即拥抱在一起……
管仲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是这个模样的打扮,心里更是不解。心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们也不是缺心眼的人,难道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想到这里,他疑惑地看着妻子问道:“你和孩子这是怎么啦?为何这副模样呢?”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毕竟已有十几年没有在一块了,管仲的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说:“叫咱娘告诉你吧。”
“小人们给老太太有礼了,”
这时候,在外面的二十多位卫士们,一齐来到院子里,给管仲母亲恭敬地施了一个礼,他们又转过身来,站在满脸是黑色的,头发不但很乱,上面还有几个小干草叶子,如傻子似的管仲妻子面前忍住笑意,也恭敬地施着礼说:“小的们见过夫人。”
老太太和管仲妻子,笑逐颜开地连声说:“免礼,免礼,大家辛苦了。”
管仲母亲,这位真正的老太太,这下可高兴极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亲切地叫着孙女的名字,说:“我的小意啊,你不是天天盼着你爹回家吗?还不快点拉着你爹上屋里吃饭?”
管小意高兴地点着头,一蹦三跳地向前两个手抱着管仲一个胳膊,朝屋里轻轻地拉了一下,甜甜一笑,又一边答应着奶奶的话,说:“嗯!嗯!爹!爹!咱们进屋吃饭吧!”
管仲也高兴地说:“好!好!小意啊!扶着你奶奶一块进屋。”
“爹,我娘她扶着奶奶呢!”管小意看了看奶奶说,她仰脸看到管仲脸上的汗水,一边伸出手,一边心疼地又问着说,“爹,看你脸上的汗珠,让女儿给爹擦一擦吧!你一定是口渴了吧?一会儿女儿给你倒水喝。”
“好!好!”管仲看着满脸是黑的女儿,心里热乎乎地,一脸喜悦地又说,“女儿啊!爹爹离家的时候,你那时还不会跑呢!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奶奶!娘!”
管仲来到屋里刚刚坐下,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个少年后生喊奶奶和娘,他马上问管小意说:“是你哥哥(管仲只有一儿一女)他回来了吧?一定是他,一定是你哥哥回来了。”
进屋以后,管小意刚要去洗脸,她也听到了哥哥的喊声,又一听父亲在问着自己,她喜出望外地扭身向外就跑,嘴里笑嘻嘻地说道:“嗯,嗯,哥哥,哥哥,咱爹他回来了,咱爹他回来了……”
管仲的儿子,管小意的哥哥管在孝,他还没有进屋,妹妹小意就亲切地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笑嘻嘻地又告诉他说:“哥哥,咱爹回来了,他就在屋里,还没有吃饭呢!院子里的人是爹带回来的。”
管在孝一听妹妹说爹爹回来了,心里那个高兴劲别提有多大了。他人刚一进屋。管在孝的母亲就看见儿子了,她眉开眼笑地说:“儿啊!你成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爹早日回家,现在你爹他回来了,还不快点去给你爹磕个头?”
管在孝虽然在管仲面前有些陌生感,可是心里是乐滋滋的,他笑了一下,走到管仲面前双腿跪拜在地,两手作揖磕着响头说:“孩儿给爹爹磕头了。”
“快起快起,我的儿子也长得这么高了,”管仲微笑着伸手拉起孩子亲切地说着,同时他看到儿子的脸和头发,都洗的是干干净净,心想,这就奇怪了,同是一家人,儿子穿的衣服是平平整整,干干净净,脸和头发洗的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而他的母亲和妹妹,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就指着她娘俩,问母亲说“娘啊?小意和她的母亲,为什么穿的衣服又脏又破?脸和头发脏的,好像有些天数没有洗过了。这是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