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伏击(二)(1 / 1)阿悠的画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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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时因为被大晋朝廷通缉,在黄庭院主首徒座下隐姓埋名久矣的暗部剑客其实师门大有来历,在二十年前的幽州江湖人人闻风色变,号称对寻常百姓侠义,对同道,尤其是自恃武艺横行不法的大派子弟则下手极为残酷,屡次举派出动,将几座中小宗门彻底覆灭,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由于该剑门在百姓中口碑不差,而且门下弟子许多协助长城防务,抵抗来犯胡人,等以在禁武令中逃出生天,被谢青阳于「平靖山河图」上一笔饶过。只是报应不爽,十余年前,某位身为被灭宗门漏网之鱼的少女攀上十姓高枝,其时手握大权的桓氏家主为孙媳撑腰,请调州府兵马封禁宗门。剑客作为剑门前五好手,人头价值千金,无奈改换名姓。

初年经历,加上身在暗部多年杀伐之多,几近麻木,剑客最是崇信斩草除根四字。古有明训,当年黄庭院主的小师弟精擅的绝户计为君子不取,剑客却相信是唯一立身保命之道,更是保境安民之策。昔日少女身后宗门鱼肉乡里,官府从来不曾干预,换得一个灭门实在不冤。自家门派覆灭,乃是败于力弱,道理却未曾有亏。

剑客左掌紧按马身,试图在汉子近身之前发力激发骏马,要其疾奔往前,扛下一位沙场武夫的猛冲。死一头马,能让剑客在一人一马相撞瞬间寻见汉子身形漏洞,乘机出剑,多半可以刺伤汉子关键窍穴,推迟气机流转。剑客手中软剑当然喂上了剧毒,院主和大小姐可以容忍暗部成员在既定范围内,作出一些不太光彩的行径。

毕竟一个再大的门派,如果里子如同面子一样光明无垢,多半要成为一吹即倒的花架子,到时候满门覆灭,休怪自己对外人心怀仁义。

不妥。

剑客一双手灵巧敏锐,一瞬间便发现事情不妙,立即撤手离马,但见左手食指之上多出一点黑孔,细如萤烛。快得让剑客感觉不了痛楚麻痒,全身已经无法动弹。

剎那之后,汉子冲至剑客身前七步,左手流水般滑上枪尾,同时左足急煞身形,右腕带动右臂,甚至整个右半身一同发劲。只听一声平地惊雷,震耳欲聋,汉子手中枪杆划出一道月牙弧形,枪尖斜指地下顷刻便猛劈往上,将剑客身形一击挑往高空。剑客体魄哪里受得着这般猛击,竟然在半空中身躯断为两截,吓得顾雾月双目发黑,就要晕倒。

说时迟那时快,宁惜身形飞掠出车,手持一刀「春霜」的白衣人在空中盘旋如意,转折优美,忽然一刀削出,卷落马身上杀害暗部剑客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只花斑毒蝎,被有心人安排内藏马鞍之内,喂有镇静药物。剑客发劲一刻力道震醒蝎子,便即行凶。

宁惜飘然落地,左掌空空的无刀有点不惯,随手拍往地面,打得蝎子残躯灰飞烟灭。再是一袖,将剑客横死后的弥漫血雾化成一条游龙,却非攻往汉子,而是飞扑天际虚无所在。

剑客的死,为宁惜挫去了眼前武夫的锐气,而对方的本身修为,在宁惜眼里低是不低,却绝不配自己认真对敌。反而对这一小段城外道路动了手脚之人,实力不可小觑,显然有伤到顾雾月的可能。

陈永乐竟然请得动这般高人。

宁惜心中扬起怒气。黄庭院的暗部哪怕藏头露尾,有时一些收拾残局的举动令宁惜不满,只是奉命行事,哪里轮得到外人们随意打杀。别说眼前这个当过莫语走狗的王八蛋,就是暗中施法的那个家伙,宁惜也要如同先前清理师门败类一般割下头颅。

大师姊说过杀人无须动手则可,一旦被迫亲自出手,务必以雅致为先。

二师姊则嗤之以鼻,道假他人之手杀人还不如不杀。自己偏爱刀剑横飞,惜惜自然是随心就好。

宁惜之怒,在于自己此行确实有心少伤人命,不然央着二师姊代行一趟即可,最多是五六个州府血流成河,自己本可以袖手不理这群依附谢琰的混蛋死活。

宁惜想让自己心目中犯错不大之人,获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西门宜,陈永乐,或不识,或相识,皆是如此。

这下好了,竟然在大路之上公然要杀了自己一行人?

宁惜阴沉说道:「陈永乐,你休要怪我!」

白衣人一时间情绪激动,被一名隐伏在障眼法之下的高手抓到良机,斜冲而出,将之一拳轰飞。

接着战场就远离了顾雾月身处的马车。

顾雾月心神激荡之际,却被一股莫名平静的意气安静心神。女子手中「秋露」所蕴神意,可谓深不可测,缓缓帮助女子吐纳气息,消弭不安惊惧,与那本读书人入门练气所用的静气诀异曲同工。

铸刀之人,必然是一位儒生。

顾雾月张开双目后,才发现真的有一位儒生坐在车厢之内,当然,与铸造她手中佩刀之人毫无关系,巧合而已。

儒生身穿雪白儒服,看似而立之年,双手捧着一颗浑圆好似天上明月的夜明珠。不知为何,他给顾雾月的感觉和从前的顾家侍郎十分相似,只是更加贴近人间烟火,不如都城大乱前的顾氏家主般无垢得让人生畏。

仔细一看,儒生的身躯竟然并非真身,虚无飘渺,好似明月之侧的纯白雾气。须知白霜两字,在儒家之内被视为纯净本心的象征,比起稍次一级的白玉更能照亮尘世,不然世习经学的颖川唐氏家主,也不会以此两字为独生嫡女命名。

顾雾月终究是读着一本本经传长大的,自然不会不知根据一位由道入儒的贤人所言,白霜、白雾、白露,以及意蕴相近的白晶均是水之变化,背后含意一般无二。只要有那个白字画龙点睛,就是君子气象。

眼前儒生来历肯定不浅。宁惜早前察觉的障眼法,应该就是此人使的鬼。能在一位大儒的弟子面前「班门弄斧」,岂是寻常之辈。

如果顾雾月知道儒生分出阴神,之所以比预期早出片刻现形,是因为强行将宁惜意欲冲破法术的血龙收入袖中,维持障眼法不为外头的孔雀察觉,想必更加惊恐。

此刻全是那柄由黄庭院主亲笔赐名的佩刀,给了顾雾月镇定以对的定力和勇气,开口问道:「堂堂一位儒家君子,何解要为陈永乐作打手?」

中年儒生听了,微笑摇了摇头,似乎并无动手打算。忽然之间,那颗夜明珠光芒变得更加耀目,一时之间四壁俱暗。

顾雾月紧握秋露刀柄。

「姑娘误会了。许小姐不知内情,以为晚生前来是要对两位不利,是故将晚生记在卷宗之上。所记的姓名出身等等资料,皆非实情,仅是晚生明面上的身份。」

晚生?

顾雾月心中冷笑。这位不速之客还真是客气,竟然在自己一个年轻女子面前自居晚辈。可惜女子早见惯了读书人先礼后兵的虚伪嘴脸,急着出外相助宁惜退敌,哪理得他甚么身份。

且试试宁惜所言,以武人修为硬抗一下满天神佛。天下之大,神仙魔妖鬼五花八门,先用一位儒生开刀。

顾雾月默念静气诀中平心静意之语,缓缓抽刀。

方寸之内,寒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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