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看似无事执手归(中)(1 / 1)阿悠的画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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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雾月似乎别无选择,只得随宁惜一路北上,直奔黄庭城总院。一行人这回乘船按着「平安三百里」的航线而行,沿岸监察水路情形的官家哨点不计其数,而且渡船行业利润颇丰,牵涉到许多家大业大的江湖宗派,豪族门阀,其中大多又与地方官员有所牵连,因而大江之上一向风平浪静。

当然,这也是因为日前某夜大江之上的某场江湖角力,得见剑气生蛟龙的剑仙手段尚未传出之故。江南江湖能人虽多,然纯粹武人大多感知能力不强,无法察知太过远离自身的天地异象。至于仙家宗门,或是诸子百家的练气士,或持如同王潼秀「锦绣山水图」般体现神洲气运转移的异宝,或自家为道家、阴阳家等术法有助感应天地,未必察觉不了异状。

只是不论是禁武令之前或之后,东逸神洲长年以来气数稀缺,儒家独大,仙家之属,在大晋王朝内部可谓凤毛麟角。

许七巧料想大船不敢在江上横行霸道,自备了一艘两层小船,于杭州水道起行,而至位处平安渡口对岸的清净渡。

两处渡口堪称是迷雾山以东,大江两端距离最近的所在。此清净渡之所以没了那个口字,据传是一位一手打造此地的前任市舫司督办亲自摘去,自矜此处规模远胜江南十二水乡之建设,以一字之差为其提升格局。天子对此颇为嘉许,当年就赐下比往年多出三成的补助金。

这日中午,宁惜等人所乘渡船已近清净渡,约莫半个时辰后便要到步,其时先待当地暗部送来道上所需,再行出发。

顾雾月自从西门宜死后,就没主动和宁惜说过话。有时宁惜主动搭话,她就三四句话里只回上一句半句。宁惜明白顾雾月心情,也没生气,只是话也渐渐少了,只顾着和许七巧谈话。

那飞蝉主人不知为何非要跟着两人。宁惜只道她不放心与西门宜关系密切的顾雾月,也没介意。他本就不讨厌这个看似笨重惹厌的女子,两人昔日在总院交谈虽然不多,许七巧却向来擅于讨得某些人的喜欢——当然只限于被谢青阳形容为心性「温润」的一类人。

因为本性纯良,所以不会在不曾全然了解一个人之前便心生恶感,断绝结交一位益友的机缘。

宁惜自幼性子随二师姊多于大师姊,骨子里烈性难驯,而且颇为在意大是大非,却不如某些文坛君子般厌恶「视非礼之事,听之以无义」的谍报巨擎。

尤其许七巧说话大有分寸,水路之上,只谈及宁惜在意却不上心的堂主空缺之事。陈永乐死后,院里既无法从文武官员中请回旧人担任此位,修为足以教人心服者寥寥无几。唯有当初公认实力远胜陈永乐,却不争高位之人,一位隐居僻处的著名毒师。许七巧一口咬定,向不管事的神火堂主会为这位好友首度插手院务,抢下空缺堂主之位。

飞蝉主人言下对疯姑娘颇有微辞,再三请宁惜防备女子争位不果,怒而出手。想若真有此事,暗部坐镇总院那位头领也会照拂一二。

午后众人吃了宁惜亲自钓上灸烧的鲜美鲤鱼。顾雾月静静吃完,没有说话,只是瞧了一瞧宁惜,眼神复杂得让宁惜难以理解。

顾家小姐已经重新把浏海拨下,此刻的女子修为底子不差,却是拳头不硬之余,身板又不耐打,犹如三岁小儿手持重金在街,十分凶险。那侧天人眼遮在秀发之下,难以察觉,宁惜却总觉得那只紫金瞳在盯着自己。

顾雾月饱腹后,好快伏桌睡去。许七巧见状摆了摆手,知了儿空竹便向宁惜欠了欠身,出舱察看江上可有异状。实则此处不比大江两岸,属于油水较少的小段水路,遇事机会不大,可宁惜也不觉女子的谨慎有何特异。

只听顾雾月呼吸匀称,似已入睡,宁惜脱下外袍为其披上。许七巧见状一笑,叹道:「西门宜这样一来,三公子与这位小姐间又多出了一重障碍。虽说事后聪明不好,可公子还是应该让奴家出手的。」

宁惜摇头说道:「我见她遇事,一心只想着快除后患,另一方面也是怕拖久了,她会为不顾当初情分的西门宜说话。那时不论如何了事,我们所有人间都会出现心病,后果更为严重。而且以她心性,这个可能性并不小。我倒宁愿她怪我一会。」

许七巧收起了平常的柔腻语气,拍掌叫好。「公子真乃当世人物也。」

宁惜笑道:「别乱拍马屁啦。姓叶的、白霜,还有谢王两家两位大小姐,可不是更加众望所归的当世人物?她们中哪一位有这份心性。只是我素来婆婆妈妈的,方有此事,说起来还不是落得个两头不讨好。」

飞蝉主人不置可否,只说道:「三公子真喜欢这位顾小姐,并且有心与她过上一段长日子?」

上下两句,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万不可一言以蔽之。

宁惜岂是笨人,并未推说此属私事而蒙混许七巧。七杀堂主冒着折损本就不多的情份直言相问,可见是要紧之事,日后向大师姊说起之后,沈轻柔定然不会隐瞒眼前女子,叹道:「我不知道。只是来日方长,此事容后再议。」

许七巧问道:「那么天人眼之事,公子打算如何与大小姐解释?」

宁惜说道:「回到黄庭城后,我会请二师姊传她剑术,那时候大师姊就不好开口。何况我想大师姊不会太在意这眼睛,一来她这些年来从没提过,二来如果非是原主,眼睛会对体魄做成极大负荷,我想她不会冒这个险。」

许七巧嗯了一声,说道:「让总院多出一位高手,未尝不比换上一只不知好坏的眼睛来得好。大小姐要打眼睛的主意早就打了,可也说不定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忍住了出手挖眼的举动,到了后来已是错失时机。」

飞蝉主人顿了一顿,笑道:「难为这次也是瞧了公子的脸面。」

宁惜沉默半晌,说道:「大师姊还不至于如此,或许有时候我们是想得她太差了。如果现下,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得了天人瞳,我们哪一个会放心,又有哪一个会忍住手。说到底,当事者是我们身边的人,我们才以情义待之,说不上真有什么高尚情操。唯有到了老头子那等高度,不把外人的一只眼睛放在心上,那才是真君子。」

许七巧从容说道:「亲疏有别,本就是人间常理,公子无须苛求自己。而且公子作为纯粹武夫,假如太过执着于讲道理,容易陷入三教中人所谓的大道之争,于修行有害无益。」

宁惜伸手理顺顾雾月颈后发丝,叹了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天马车之内,逼出雾月刀意的那个儒生是什么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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