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参加测试,是不是很划算?”特瑞对雷脩道。
蕊兰既觉得他跟训练兵纠缠不休的做法太掉价,又觉得非常厌恶,当下道:“想在口舌上占到便宜?”
“这是一笔交易。”特瑞道,“他们应该庆幸,我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让他们下,要是换了杜格巴教官,他可不会像我这样还留有一丝情面给你们。”
雷脩正准备说话,蕊兰却插身到他的前面,她用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蕊兰问波特诺切瑞:“你怎么想?”
波特诺切瑞回答直接:“我不赞成训练兵与教官发生对战。”然后指明,“没有通过最终测试,没有经历过教官带领下到沙漠进行游离试炼,这简直就是才学会走路的小孩和大人之间的差距。但是我也同样反对教官对训练兵的中伤,不论出发点和立场,都极为不妥。”
特瑞道:“要不然,你来代替这个训练兵来和我打一场?”
蕊兰见波特诺瑞切突然沉默,看向杜格巴:“你跟他站在一边?”
杜格巴答非所问:“既然迟到已成事实,又正好被我撞见,那么就该按规定,以轻视和怠慢最终测试的名义,立即剥夺他们的训练兵资格,没收武器。但是,倘若训练兵真有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潜能或是本事,视结果而定,也并非不能网开一面。”
“你干脆直接说你想看训练兵和特瑞·帕德打上一场不就行了?”蕊兰挑明。
“我是在假设,”杜格巴回应,“如果你手下的学员能力出众,在此被剥夺资格,对黑钢巨柱的确是损失。”
蕊兰对杜格巴这副两面三刀的样子的厌恶程度,丝毫不下于特瑞,她高喊了一声“闭嘴吧!”对雷脩道:“没必要接受这个人的挑衅。”又看着特瑞,“你不是喜欢打么?好啊,我来……”
“你来和我打?”特瑞问。
“教官代替自己的学员和对立的教官对战,有什么问题?”蕊兰反问,“还是说,你怕了?‘影子恶魔’特瑞·帕德?”
雷脩慌了。比起他自己跟这个特瑞·帕德打上一场,他更害怕现在的事态。训练兵跟教官发生争执,引起斗争,就算战败,充其量就是剥夺训练兵资格,再被按上个“袭击教官”的罪名,去吃几天牢饭,但要是教官和教官之间产生争斗,那后果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姑且不论这个特瑞·帕德,但蕊兰,雷脩是怎么也不想把她牵连进来的。假如自己这位性格冲动耿直但着实善良的女教官,为了维护自己,从而丢了教官的工作,甚至,还有被驱逐出训练基地——乃至驱逐出黑钢巨柱的风险,如此一来,自己绝对会做一辈子噩梦。
“当然没问题,倒不如说,我一直想跟‘花舞’蕊兰过过招。”特瑞道,“但是现在我和你身后那个小子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回话。就连被提问者还没有选择道路,你这个教官也没理由帮他来选吧?”
“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想躲在自己的美女教官身后,被她保护,借此来渡过眼前的危机呢?”特瑞的声音清楚地传进雷脩的耳中。
“只要打赢你,你就会让我们参加测试?”雷脩嗓门高昂,咬字有力,声音清晰度不逊于特瑞。
尾音在空中拉长,而余音则在风中扩散。
蕊兰又怒又惊,转过身,盯着雷脩,心中涌现无数话语,但终究,这些准备劈头盖脸呵斥雷脩的话只凝成一句质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
“当然知道。”雷脩一点不含糊。还能知道什么?他心想,无非不就是打架,挨揍,不省人事,最后送医吗?
“别误会,并非‘打赢’,而是‘赢了我’才对。”特瑞纠正,“我可不想被一些没用的家伙在暗地里议论,居然沦落到和一个训练兵菜鸟进行平等对战的地步。”
他仿佛猜到了雷脩心中的疑惑,用手指了指头顶,接着又指了指身体的两侧,之后,解释道:“你的武器,只要能从我的头顶或身体两侧越过,就算你赢了。”
雷脩想:意思是只要武器能超过他身体侧面的中心线,我和格子衫就能参加最终测试了?
条件听起来简单,看上去似乎极容易达成,但雷脩清楚得很,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以特瑞·帕德恶劣引人憎恶的性格,怎么可能将测试资格轻易交还给他们?如果换作蕊兰或波特诺切瑞,两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会觉得是在故意放水,但眼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特瑞·帕德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显摆他对自己的蔑视。
雷脩不顾波特诺切瑞的口头劝阻,以及蕊兰那只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按在原地的白皙的手,径直上前,并伸手向背后,准备取剑。
“连玩具都算不上的东西,还是别用的好。”特瑞的声音中止了雷脩的动作。只见他伸手进斗篷下面,快速摸索了一番,数秒之后,抽手出来;五指一张,将手中拿着的东西丢了出去。
一把与黑钢卫士所装备不同,刀刃可以折叠,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高级改造的黑钢式,落在雷脩脚下。就好像刻意想让雷脩弯腰俯身去捡似的,这把折叠起来的黑钢式毫米不差地贴在了雷脩的鞋尖上。
“虽然这东西是那群没用的家伙的装备,也比废铁好不了多少,但相比之下……”
“经过改造,但仍然是黑钢卫士在使用吗?看上去就比训练用一文字高了几个档次的装备,在他嘴巴里还是上不了台面?是信口开河吗?还是……而且,为什么黑钢卫士的武器,会在他的手里边?”
雷脩望着脚边的黑钢式,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是没过多久,这些问题就被特瑞·帕德所拿出武器的外观的惊愕感给盖过去了。
最开始,雷脩以为那是一只类似环刃的武器。武器的持握处,乃是中间的十字握柄,十字交叉的地方,设有一个圆形凹槽,显然,这是核心的安置处。十字握柄之外,是一圈环状的黑色金属环,表面铺有一层粗糙、寒气森森像是履带一样的玩意。
接着,这把武器最外面的“履带”上,开始顺时针长出锋利的刀刃。“噌噌噌”,一根接着一根,足足一共冒出8根才算完。8根刀刃以单数大,双数较小的方式,将最外环的所有位置填充满。本来大约只有特瑞·帕德一个胸口那么大的武器,现在算上刀刃,已经比他上半身还要大了。
这俨然就是手里剑,雷脩明白,而且还是极具杀伤力的“八方手里剑”。
“……但相比之下,多少还是能让我消磨一会。”特瑞挑衅之意更甚。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特瑞这是在怂恿雷脩捡起他扔过去的黑钢式。
“不要捡。”蕊兰正色的语气中带着不安。
“刚才拔剑的气势哪去了?”特瑞挥舞巨大的八方手里剑,在右边下落,用不着开启核心,刀刃就已经嵌入坚硬的钢铁路面。
“别去捡。”蕊兰二次提醒雷脩,“碰都不要碰。”
特瑞见雷脩未动,嗤笑:“打退堂鼓了?”
蕊兰对雷脩严肃道:“这事交给我处理就好……”她明白,虽然雷脩嘴上应允与特瑞一战,并且特瑞也取出了装备,但即便如此,事情尚有回转的余地。只要雷脩不取出武器,那么训练兵与教官之间的对战就不会成立,这么一来,特瑞便绝不能随意对雷脩出手。
“你不是不甘心接受‘废物’这个称呼么?”特瑞道,“那就来啊。捡起剑,握紧它,然后拼尽你那可怜的力气,来向我证明,你要比废物优秀吧。”顿了顿,笑道,“但是到了那时,一个残废,又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蕊兰正意图拿出武器,杜格巴忽然插话:“如果训练兵接受挑战,那么对战成立,我和波特诺切瑞教官会阻止你。”
蕊兰眉头一紧。
雷脩趁机看了看格子衫,胖子仍然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再看蕊兰,她费尽口舌,几乎用出了最激烈的言语来和杜格巴争论,可是任由她的声调持续变高,说话口气变狠,吐出字句转脏,这个面瘫一样的杜格巴,还是用官腔回应着。
“如果不敢捡,那就老老实实开口,说自己是个废物。”特瑞见雷脩不动,又说。
这次,雷脩想也不想,张开喉咙就喊:“好!”
他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一个“好”字破口而出,压过微风,划开气流,顺着黑钢巨柱冲上云霄。
这一声吼,不仅让身后的格子衫抬起脑袋,还中断了身边三位教官的争论,甚至,连站在他对面的特瑞的脸上的笑意,都被抹去了一些。
“下定决心了?”特瑞昂首,笑意全转蔑视。
蕊兰试图阻止雷脩自暴自弃,但却被雷脩的第二声高喊打断。
雷脩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特瑞咧嘴,丑陋的伤疤扭曲。
“那我就承认!”雷脩放声说道。
杜格巴拦住蕊兰:“训练兵想说什么,是他的自由,蕊兰教官你不应该干涉。”
蕊兰当即一口粗话就爆了出来,可是这也没能让雷脩停下。
“的确,我承认!”
“臭小子,你承认个什么劲儿啊?!”蕊兰忍不住了,火气一并把雷脩给笼罩。
“我就是一个——”
“你是想让我也在这里丢脸,是吗?”蕊兰道。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是想维护雷脩,可这么一说,不就成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了吗?这下可本末倒置了。等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过于激动,这才导致口不择言。她只希望雷脩不把这句话往心里去,误会成“连蕊兰教官也不要我了”,然后真的向特瑞亲口说出那个令人生厌的词汇。
她摇摇头,瞬间总结出,比起畏畏缩缩解释,还是用比这臭小子更大的嗓门吓醒他来的实在。
蕊兰卯足劲,喊道:“你不是……”
“承认你妈的鬼!”
雷脩的声音几乎跟蕊兰一同响起,但是他的嗓门,就像炸开了的锅,不知道比蕊兰大了多少倍。紧接着,众人就看见,雷脩已经跳到半空,手里的黑钢式早已展开,核心激活。
然后,一记“黑峰剑式”的“沉斩”,就在特瑞·帕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面朝他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