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根本不听药典的大道理,他只想着跑,连生病的亲人都不管。国王要跑,官员们也要跑,他们要把老百姓留下自生自灭。药典立刻运用骗人本事,说自己有药,可以治怪病。国王已经急疯了,不信也得信,他派人试了药,结果病人的病情有了好转。二话不说,国王立刻吃药,觉得精神特别好,他又派药典去救人。药典告诉他,这种药特别珍贵,非常少,救不了那么多人。国王花重金买下了所有药,一部分留给自己用,其他分给自己人吃。为了以防万一,国王带着人还是跑了,却全都死在了海上。原来,药典给的是毒药!
国王没白死,他帮了药典的大忙。病人吃了毒药有好转,虽然他们死了,但是这证明此病可医。药典发现了治怪病的药理,那就是,以毒治毒!
药典豁出去了,就当自己死了。是要救人,却不能胡来。他相信,这种怪病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有其根源。他找来御医和京城的大夫,他一边带着他们用本地的药草试药,一边查看当地医书。在宫中的古老药方中,他发现了类似的病例,很多年前转世国爆发过类似的怪病。说得容易,却真不容易,怪病相似,却有不同。以古老药方为依据,药典带着大夫们,用本地药草调制药汤,开始不停地试药。在治死无数人后,他们终于调制出了医治怪病的灵药。带着药方,药典四处奔走,拼命救人。当怪病消失后,转世国的人口只剩下十之三四。如果国王冒死去想办法,如果全国齐心协力,没有药典,他们一样能战胜怪病。事实却是另一面!
药典拯救了转世国,成了当地的“医神”,人人在传颂他,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心。他跑到一个无人岛,指天骂地地发疯。他见过无数次死人,却没见到过这么多。那景象,太可怕!这都不算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是人心的丧尽!怪病起,妖言多!为了治怪病,民间出现了无数种怪方,有些怪方甚至残忍到无法想像。……有人天生不怕怪病,他们就成了“神”。他们说什么,老百姓就信什么,他们甚至不信药典,还要杀药典。……在转世国四处救人的时候,他看到了至善,更看到了至恶!他一直认为老百姓是善良的,因为他就是靠这份善良活了下来,因此他才会不计代价地去帮助老百姓,去医心、医身。这是他要的医道!为此受累、发疯,哪怕被骂、被打,哪怕为了救人而治死人,他都觉得值得。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认为,转世国的老百姓一定会同心协力,共度难关。然而他在转世国看到的是什么?至善和至恶都爆发了!最善的是老百姓,最恶的也是他们。药典的信念崩溃了!谁善,谁恶?他不知道人心、人性是什么,他不知道医道还有什么用,他不知道做什么有意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也就在这个破岛上,药典遇到了阿臭。他见到阿臭的时候,阿臭被巨蟒吞下了一半,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阿臭在呻吟,在挣扎,在祈求,它看着药典,渴望着生,渴望着他的帮助。然而,药典不仅没这样做,他反而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在他看来,蛇没有错,鹿也不该死。是死是活,这都是天理。海风吹过,他捂着脸大哭。为什么哭,他不知道,就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以前,跟着土郎中到处去骗。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只要活着,他就觉得很开心,只要给他一口好吃的,他就觉得特别快乐。现在他却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是比死还痛苦的事。就在他发神经的时候,巨蟒突然把阿臭吐了出来,对他发起了攻击。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跑也不抵抗。当巨蟒缠住他,巨大的痛苦来了,他却不想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他还要活下去!他觉得自己犯贱,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可惜,这时候他却没有机会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阿臭却救了他,只用一脚,它就把巨蟒的脑袋踢碎了。他得救了,阿臭却倒在地上不动了。他过去查看,这才发现,原来阿臭身上多处骨折。好好的药典没救阿臭,重伤的阿臭却救了药典。这个时候再出不手,药典就连人味都没了。凭着高明的医术,他救活了阿臭。一人一鹿开始了荒岛生活。
了解人性、人心是好事,却也是大坏事。以前药典活得很开心,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有心病。不,是梦魇!儿时的经历,那个孩子……他以为忘了,还了债,其实根本没有。当发现这一点,他就再也快乐不起来。就算他天天笑着,满嘴脏话,医道高明,他也救不了自己。医者不自救!他有无数理由、方法和手段医治病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医好自己的心病。他太自负!他认为,自己都医不好自己,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医得好他。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在这片无人的天地中,面对着天和地,面对着海和风,这种浩瀚慢慢医治了药典,也让他明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活着为什么,以后还能做什么。
医术救人,医道救心,医梦救世!
就凭医术,药典能救多少人就凭医道,他能医多少心?他要去救世!这天之下,这地之上,何处不是医,何地不要医?他有了另一种境界:医不是医!以前他认为,药是医,方是医,医身医心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这天,这地,这山,这水,难道这一切不是“药”吗,不是“方”吗?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立刻就走。哪怕只要留下,他就可以当转世国的国王。那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医天下!他不知道怎么做,更不知道去哪里做,但是他认定,这是值得去拼命的事!
这一去,却更是艰难!
救世?除了医道,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坑蒙拐骗,除了懂人心、人性,他什么也不会。迷茫!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这次他没有发疯,而是在不停地找,他也不知道找什么,只知道要一直找下去,而且他相信一定能找到什么。表面没事,其实心里却在煎熬。
药典对阿臭不好,其实不是讨厌阿臭,而是讨厌那个在岛上哭泣的自己,讨厌现在无能的自己。看到阿臭,他就像看到自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心病!秋莱那句无意的话点醒了他,他才会那么震惊。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药典有了“心”的改变。
正在迷茫的时候,药典听说了秋莱的事,就决定去看看,去看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路过千会城,帮了山雪,遇到了秋莱。……
药典没有朋友,像他这种人,不可能有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才刚认识秋莱他们不久,他就把自己的事都说了。秋莱问了,开始他只是想随便说一说,可是一说,他就停不下来了。秋莱和薛飞静静地听着,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臭皮囊里有这么多故事。
你说了你的,我说我的。
秋莱毫不保留,薛飞也是说得彻底。三个人对着天,坐着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药典没朋友,秋莱和薛飞也没有朋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一直需要这样的时候,听别人说出一切,自己说出一切,释放一切。
药典问:“老九,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秋莱问:“你给我一点意见?”
药典想了想说:“我没意见!不是不给,而是我不懂,也就不能胡说。你爹不是东西,你更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们父子的事,鬼才说得清!这种事情,没有人帮你拿主意。你想不明白,只能慢慢想,等你哪天想明白了,你就知道怎么办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就是这样。”他又骂薛飞:“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我一直以为,凡是当将军的都有狗脑子,我万没想到,你是一个猪脑子!你是不是用刀砍过自己的脑袋?你说,一定是这样!”
薛飞冷冷地说:“废物就是废话多!你一头绿毛,一脑子草!”
药典说:“和你废话,伤肾!老九,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去哪,我给你出个主意。”
秋莱开心地说:“好啊,我洗耳恭听!”
“你这人吧,鬼精鬼精,就是阅历、见识太少。你想要有大成,必须有大见识。像你这样随便走、到处看,根本没用。我见识广、本事大,带你去名山大城看看,好好教教你,让你有点人样。”
薛飞说:“你不吹能死不?”
“能吹是本事,你就懂个锤子!”
“你就是棒槌!”
“我就是棒槌,怎么的吧?”
秋莱觉得药典说得很有道理,薛飞骂是骂,也觉得药典说得很对。三个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去望海城。再次出发,他们不再拖拖拉拉,而是一路急行,把这次当成一次历练。除了必要的休息,偶尔进城镇打听消息,他们没日没夜地在山野中前行,不停地激发阿风他们的潜能。四兽比拼,三人比拼,他们的速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