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李非墨的住处。

李非墨已经去摆摊了，这里只剩下秋莱他们。三天时间已过，是走是留，他们起了争执。阿宝发出警惕的叫声，也就一会，夜中出现三四十个黑衣人，他们如鬼而来，立刻发起了进攻。双方混战，薛飞他们很快就消灭了黑衣人。

洪武精卫冷笑说：“这一定是沈万山派来的人！看来我们猜的没错，沈万山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他一定会发疯。”

铁邪说：“沈万山的人怎么这么没用？上次在秘友庄，他的人没有这么废物。”

薛飞说：“说这些都没用，我们赶紧走。这里离京城不远，说不定已经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那些人想下手非常容易。再说了，还有沈万山！”

药典叹了一口气说：“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这个结果。老九，我们是得走了。”

秋莱却说：“我们再留一晚！”

薛飞说：“你是不是疯了？你犯得着为一个疯子冒险吗？”

“再留一晚！”

薛飞他们没办法，只能把尸体放进厨房，陪着秋莱等。这一夜无比难熬！秋莱在看书，他们却比着了火还难受。药典他们都后悔了，知道秋莱的脾气，可是他们商量后决定，如果明天秋莱还不走，就把秋莱打晕了带走。

终于天亮。

李非墨哼着歌，带着小青来到后院。药典没像以前那样热情的打招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薛飞他们更是满眼恶火。

厨房里全是尸体，李非墨竟然就像没看到一样，他把食材扔到地上，转身出来。

秋莱说：“先生，昨晚……”

“不用说了，跟我来。”

李非墨竟然就这样带着小青走了。秋莱他们全傻了，他们不得不佩服李非墨真是疯得可以。即是胆大，也是好奇，他们竟然什么也不问，跟着李非墨去了。

走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一个普通院落前，李非墨一脚把门踢开，带着秋莱他们进去。来到后院，他笑着说：“昨晚杀你们的人，是我派去的。”

秋莱他们惊呆了，药典说：“李非墨，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这样玩我们！”

李非墨竟然说：“就遇到这么一点小事，你们就这样，以后遇到了更大的事，你们不是得疯？”

药典说：“如果你不说出好道理，我就把你的肠子打出来！”

李非墨长叹一声说：“我本不想考验人性，我也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你们想要理由，可是我没有理由给你们，你们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如果你们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秋莱竟然说：“先生，我对你太失望了！就为了考验我们，你竟然用几十条人命！”

李非墨反问：“以前你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就这一句话，秋莱他们都闭嘴了。李非墨接着说：“人心是毒！既然我不是好人，你们也不是好人，那就正好。老九，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秋莱却说：“我从来没准备好过。”

“这才有意思！”

药典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理由我们不要，你总得告诉我们实话吧？”

“有人会告诉你们实情。”

前院传来脚步声，没过多久，有人来了，来的竟然是沈万山。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的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

沈万山行礼说：“王爷，我佩服你的胆色，以后只要你有令下，我自然惟命是从。”

药典说：“原来你们认识！我以为我是人精，没想到，你们更是高手。说吧，我们是怎么被你们玩的。”

李非墨和沈万山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是，不是朋友的朋友。李非墨这么怪，沈万山当然听说了，他请李非墨到府里做客，李非墨欣然前往，自此他们成了朋友。关系近了，他就把李非墨引荐给玄机，就这样，玄机和李非墨也成了朋友。知道玄机的身世后，李非墨不管不问，就当不知道，还像以前那样和玄机、沈万山交往。沈万山要杀李非墨，玄机却没同意，还要沈万山继续和李非墨来往。玄机四处云游，很少管这里的事，沈万山考虑再三，没有下手，因为他知道，李非墨不是那种告密的人。

在秋莱到天秘城之前，玄机早就到了，他劝沈万山放弃旧恨，要么继续过富贵日子，要么跟随秋莱。沈万山死也不同意，一直苦劝玄机。秋莱来了，沈万山没告诉玄机，想杀了秋莱了事。结果，玄机救了秋莱，他放下一切离开，让沈万山进退不得。

考虑再三，沈万山找到李非墨，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李非墨从来不管玄机和沈万山的事，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给了沈万山两条建议：一是，听玄机的话，带着家财赶紧逃二是，考验秋莱，如果行，跟随秋莱，如果不行，沈万山自己决定。最终，沈万山选择了后者，也就有了后面的事。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药典他们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想这些已经没用了，结局大好，也就无所谓了。

药典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兄弟就不要再扯了，既然都是疯子，咱们就拿出命来干。老沈，既然是自己人了，我就得说说你。你收的那些门客都是废物，别的不说，你赶紧把那些人都打发了！留着他们，只会是祸害。”

沈万山说：“王爷，你的意思是？”

秋莱问：“先生，你一定考虑好了，我们听你的。”

李非墨说：“先生都在书里，以后都叫墨哥吧。老沈已经收了那么多人，其中有混蛋，自然也有有用的人，谁有用谁没用，他应该明白。平白无故，他突然把这些人打发走，别人肯定会起疑心。那么多人靠老沈吃饭，不少人就是骗吃骗喝，如果老沈突然断了他们的粮，他们一定怀恨在心。这就是人性！不是怕这些小人，老沈家大业大，盯着他的人很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老沈，你先不要动，只要防着他们不惹事就行。之前你收那么多人，错是没错，只是太心急了一点，以后你慢慢选，也就会收到能用的人。这不是什么大事。”

秋莱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先不急，我们进屋好好聊聊。老九，从京城到梦州，再从梦州到这里，你把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秋莱在说，李非墨偶尔会问几句，沈万山一直静静地在听。表面平静，沈万山内心翻腾。等秋莱说完了，李非墨说：“老九，现在天南地北都有你的地盘，你有钱有人有名，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和老沈？”

秋莱却说：“我什么也没有！”

“你说对了！只要不是自己手里的东西，那都是别人的。”

“我一直在犹豫应该不应该回京城，我也不知道回京城怎么办。墨哥，这事还要你来出主意。”

“这事交给我，我会安排好。”李非墨又对沈万山说：“老沈，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好好当一个大财主，多挣一点钱。我们没派人来，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至于收人的事，你一定要慢慢来。有用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到处拉人。”

沈万山说：“明白，我一定会好好经营。”

李非墨说：“这就好！老九，想杀你的人可不少，我们现在就走，否则被鬼盯上就不好了。”

秋莱说：“你先去准备准备，我们等你。”

“我早就准备好了。”

沈万山拿出一叠银票说：“这里是二十万两，王爷回京城肯定要用钱。”

药典一把拿过来说：“老沈，改天你去京城，我请你喝酒。”

李非墨什么也没拿，他和莱他们就这样走了。离开天秘城，他们先和阿傻汇合，然后前往京城玄天城

药典问：“墨哥，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可不要介意。”

“你说就是了。”

“你为什么不帮玄机？”

“可惜他只能当和尚，可惜他连和尚都当不了。”

和以前一样，他们依旧在山野中前行，薛飞他们比拼，李非墨却不参加。他会武却是九流水平，小青即跑不快，也不愿意和阿风它们比拼。秋莱他们没有因此而看低李非墨，毕竟他是文人，和他们不一样。

别看李非墨年纪不是很大，还不到四十，他的经历却不少。

他的父亲李真是知县，算是官宦子弟。李非墨本名李凡，从小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和文人雅士为伍。天赋高，文采好，他却不好好读书，一点也没有考功名的想法，好剑术却学得不伦不类。十六岁那年，他和李真闹翻了，离家出走，到处游历。他自以为增长了阅历和见识，自以为本事天下第一，到处显摆，处处管闲事，差一点被杀，还被关进了大牢。连病带伤，他差一点死在牢里，又恨又悔，又急又怨，痛定思痛，他幡然悔悟，终于明白，把他关进牢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三年后，他如枯鬼出狱，寻友相助，友友不见，人不人、鬼不鬼地一路回到家中，父母却已经病故，家已不在。在坟跪了三天三夜，他发下重誓，再次四处游历。不求名，不求利，他四处拜访名师，刻苦攻读，用心体会人情世故，琢磨治国大策。二十五岁之前他放荡任性，之后，他用十年时间变成了李非墨。

以李非墨的才学，他可以考取功名，却天天混迹于市井，与官员、士绅、文人、商人等人结交，时时觉得自己有很多不足，更重要的是，他在找、在等一个机会。

玄机离开秘友庄后，他和李非墨见过一面，和以前一样，两个人只聊天、地、法、相，直到最后，他才简要说了秘友庄的事。放荡、世俗的李非墨不劝、不问，他竟然送给如天静、如风轻的玄机一句话：秋草黄，冬将近，春何在？风尽头。

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多或少。

当药典说起他们的事时，李非墨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只是静静地听，不问、不评，这让药典他们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们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他们为伍。一个人适时的癫狂，可以称之为个性，一天到晚发疯，那就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