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派出五支天授军去诱骗秋莱,这是他的三分之一兵力,他就是这么有胆略,把秋莱他们骗得半死不活。兽州境内不留一兵,他派出其他十支天授军,横扫兽州附近各州,很快就拿下了野州、直州、冲州、前州、进州、勇州、敢州、奋州、发州。
在别的州,天择用的是武力威吓,在这些占领地,他却用的是另一种治理策略。他要用才德,大刀阔斧地改造他心中的天下。
一是,分兵乱敌。天择派出多支小股军队到各州去骚扰、抢掠,以战养战的同时,到处张贴告示、救济穷困、扰乱人心,同时也确保附近各州没有真正的威胁。
二是,以神巡视。天择亲自到占领的各州巡视,安抚百姓。他的魅力如神,又带着这么可怕的军队,的确拉拢了不少人心,有人还真认为他是梦神之兄和仁神的化身。
三是,颁布新政。天择废除了天机国的法典,在占领地颁布了新法。新法主要有三条:废除所有欠税,低税,分田。他的做法和秋莱差不了多少,更高明不了哪里去,无非是换个说法,改个帽子。就算是这样,这也得到了很多百姓的支持。
天择也就做了这么一点事,不是他无能,而是他知道不能一躇而就,他先要收人心,再慢慢推行其他政令。
秋莱会被梦神山拖垮,天光皇帝会被天力国拖死,各州混乱不堪,会把整个天机国拖烂。这就是人为的天时!只要有一到三年的时间,天择就有时间慢慢治理占领的各州,只要这些州恢复得好,就会影响到其他州,到那个时候,秋莱的影响就会消失,他就会成为神,就可以广泛招兵,大举出兵。
天择规划得非常好,可惜秋莱来了。
混斗城。
斗州首府。
这里是地狱!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数以万计的流民聚集到这里,为了争夺一小碗稀粥,随时可能出人命。
荒凉、绝望、杂乱、哭喊……这里完全乱了套,毫无次序可言。哭声、叫声、喊声、骂声……汇杂在一起,令人听了头晕目眩,就连耳朵都嗡嗡作响。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闻了想把肠子都吐出来。
一队骑兵如风一般奔来,为首的是秋莱。士兵们拼命大喊:“忠荣王驾到!忠荣王驾到!忠荣王驾到!”
就像海浪一般,糟乱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他们一个个呆立着,看着“莱”字大旗,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呼喊,人群涌了过去。
一个大娘扑过来,搂着秋莱就拼命地哭,就像要把心都哭出来。无数人跟着痛哭,哭海如天,无边无际。
看着四周一张张不是人脸的脸,看着一双双没有人魂的眼睛,秋莱差一点倒下去。他见过太多次类似的场面,这一次是最可怕的!以前是难,秋莱还有一些资源可用,而到了这里,不用问,他就知道,这里除了人就什么也没了。
秋莱呆呆地看着天,听到的全是心碎的声音。如果天有大爱,为何这样蔚蓝,如果地有怜悯,为何如此沉默。
带着老百姓来到粥场,看到锅里的粥,秋莱气得一脚把锅踢翻了,他转身就走,直往城门而去。
太守刘贞和军将林力带着官员们跪在路边,一动也不敢动。刘贞和林力没多少本事,他们却已经尽力了。刘贞把家财都拿了出来,就差把自己扔到锅里去,林力全力平乱、治军,却根本稳定不了局势。他们天天地城外,哪怕随时会被流民杀了,他们还坚持着,力所能及地照顾来的流民。秋莱一来,他们就知道了,赶紧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
来到刘贞和林力面前,秋莱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从到城外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说什么还有用。颤抖着,颤抖着,他终于慢慢平静,他知道,无论他们有什么错,这都不能全怪在他们头上。
“起来!”
没有人敢动。
秋莱大叫:“起来!”
刘贞哭着说:“王爷,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王爷,对不起老百姓!”
秋莱一脚把刘贞踢倒,他大吼:“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刘贞痛哭失声!书香门第,进士出身,为官多年,一直沉稳老练的他再也控制不了。他忍了这么久,煎熬了这么久,现在感觉解脱了,因为他坚持到秋莱来了。如果说天机国还有谁能救斗州,他认为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秋莱。他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所有人了。
看着刘贞这样,秋莱恨不知恨,怨不知怨,他没有时间去深究错和对,大声说:“有种的,都给我起来,跟着我去疯!没种的,现在就给我滚!我没有时间照顾你们,更看不上只会哭的人!”
林力立刻站起来大叫:“请王爷下令!”
刘贞赶紧爬起来,发抖说:“下官……下官陪王爷疯!”
太守府。
秋莱的脸阴沉如鬼,他问:“城里还有多少粮?”
刘贞说:“最多只能坚持四个多月。城里士绅、商人的粮基本都拿了出来,他们也没多少粮了,就算有,也不多。不仅混斗城没粮,其他各地也都没粮。天授军在四处抢,各地有叛军、流寇,老百姓四处逃难,无人耕种,各地的存粮都已经消耗殆尽。不要说老百姓没饭吃,就连军队都没饭吃。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混斗城,整个斗州都会完了。其他附近各州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力说:“还请王爷赶紧到各地调粮!”
秋莱却说:“你要我到哪里去调粮?就算调到了粮,路上这么多叛军,从哪里运过来?这么多人,你要我调多少粮来?就算能运过来,路上又要消耗多少粮?要多少粮能养活一个州的人?又要多少粮养活附近这几个州的人?如果天授军来打,我们凭什么守得住这些粮?”
所有人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