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典说：“和狼当朋友，我们活该！既然风九天有这个毒心，咱们就喝这个毒药，因为不喝也不行。他不是答应给我们钱粮，甚至还会派军队暗中帮我们吗？咱们不要白不要！众凡城受到前后夹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就算经营得再好，迟早也是为别人干活。风九天说要结盟，这不过是秘密结盟，还是口头结盟，没有文书有什么用？就算有，那也是废纸！现在我们要做的事，趁有时间，赶紧把应该办的事办好。”

秋莱阴冷地说：“这事只能我们几个知道，绝对不能外传。什么狠毒，什么脸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打赢！石头、臭鱼，铁蛋，你们先去新州，提前做好准备。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自己逃出来的。”

薛飞说：“好！”

薛飞他们应该当天就走，药典却把他们留了下来，他还把柳蔓蔓叫了来。他直接就问：“如果咱们连新州都守不住，那怎么办？”

薛飞说：“我早就考虑过！如果能靠新州等地起家，那就好，如果不行，我们也要留一条退路，不能死拼到底。被天浩国、神海国夹击，咱们的胜算真的不大。只要咱们留有实力，迟早都要报仇。绿毛，你的鬼主意多，你说应该怎么办。”

药典说：“臭鱼，趁望海城还在，你赶紧去那边准备。毕竟我在转世国还有一些影响力，实在不行，我们去那里。”

洪武精卫说：“好！这事我会处理好，你们放心就是了。”

药典说：“仅仅是在望海城准备还不够，咱们也要在梦州、新州和众凡城提前做准备。是要拼，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把家底都拼光。怎么做，不用我说吧？老九是死脑筋，这事先不要告诉他。蔓儿，特别是你！你别和老九搂在一起，就什么都说了。”

柳蔓蔓坚定地说：“你们放心，只要为九哥好，我什么也不会说。”

药典说：“废话别说了，都去干活吧！”

该忙的忙，该散的散。

那一刻终于来了！

梦神宫。

梦华宫。

曾经施梦轻的寝宫。

大火奔腾。

桌、椅、镜、画……一切记忆全都随着大火消失。

秋莱愣愣地跪着，看着跳动的火，那一切残留的美好被焚尽。

当一切成灰，秋莱抓起一把灰，塞进嘴里，傻子一样走了。柳蔓蔓、药典他们默默跟着，他们一路来到梦园。

那花，那草，那树。

那荒，那乱，那杂。

站在梦湖边，看着巨大的神像，秋莱默默地在心里说：“梦神，昨天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好长好长，长到似乎是一生一世。”

魂山。

皇家陵园。

天光皇帝的陵寝已经荒废，能用的东西都被百姓搬走了。如此乱局，如果不是秋莱派兵守卫，天机国的祖坟就很可能被挖得干净。

幽林，施梦轻的坟墓。

秋莱跪在坟前，心里说着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敢说。他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娘，保佑天机国，保佑兄弟们和乡亲们，保佑孩儿！”

秋莱走的时候，军民们远远地送到了城外。

安静的天地，寥落的哭声。

秋莱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军民们全都跪倒，立刻就是哭声一片。

曾经的辉煌，转眼的凄凉。

秋莱看着这一切，恨不知恨，怨不知怨。咬牙站起来，他上马而去，头也不回。

“风九天，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一切！你等着！”

路上。

秋心紧紧搂着秋莱，轻声问：“父王，我们去哪？”

秋瑞兴奋地说：“爹说了，我们要去打坏蛋！”

秋虎说：“对，我们打坏蛋！小瑞，你打一个，我打两个！”

秋瑞却说：“为什么？是我打两个，你打一个！”

秋花害怕地说：“好多坏蛋！爹，娘，为什么打了那么多坏蛋，还有坏蛋？”

柳蔓蔓听着，看着秋瑞，她很难过。她知道，总有一天，儿子会像秋莱一样离开，带着军队，带着骄傲……

随着秋莱离开，众凡城一带顷刻崩溃。

众凡城管辖的各地投降，风九天到各地巡视，每到一地，他就下令：一切照旧。除了委派官员治理，他竟然一兵不留，对于当地的官员，他没有为难，采用了停职留用的办法。这些官员赋闲在家，天浩国还发以前一样的俸禄。

一切如风一般，一切都改变了，却又什么也没改变。不管恨还是怨，不管服还是冷，各地迅速安定，军民感受到了风九天的大气，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众凡城是好，可是对于风九天和天浩国来说，这只是小地方。随着时间过去，众凡城的斗志会慢慢瓦解，到时候，就是秋莱回来也没有用。

众凡城。

风九天又来了！

曾经，他是客人，军民们不把他当外人，热情款待现在，他是主人，军民们有恨有气有悲有怨，个个沉默。

走着，看着，风九天有一种奇怪的恍然，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客人”。他占领过几个国，去过几个占领地的京城，这一次却不同。作为客人、朋友，他来过，这里有故事、回忆。看着四周一双双眼睛，感觉着人心，他知道，这里到处都有秋莱的影子。说什么都无用，只有行动才能感动、改变人心。他坚信，以后不会再有秋莱，只会有风九天，他将掌控这里的一切！

梦神宫。

宫不是宫，处处衰败、萧瑟，天机国还没亡，这里就成了遗迹。

一步一步，风九天背着手慢慢走上梦神殿的台阶。

天光皇帝不要众凡城，他把圣梦城当新京城，其他很多人不这样想，包括秋莱。他们一直把众凡城当京城，一直都是。

就连风九天也一样！

曾经的玄天城，现在的众凡城，无论叫什么，无论怎么改变，这里有秋氏皇族的祖庙、祖坟，联系着天机国数千年的国运。这里有曾经的秋莱，是天机国的“第二京城”。

第二京城，这可不是简单的一个词，这是象征！

曾经，他是客人，现在，他是主人。

享受！

他在享受，享受这一切！

享受着！

把天机国踩在脚下的感觉！就像在踩天光皇帝的脸，在踩秋莱的脸！

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平淡而又烦躁！因为他已经有过几次这种享受，更重要的是，他看不起天光皇帝，也看不上秋莱，他也没有真正征服这座城。

走进大殿，走过大殿，风九天来到皇位前。

这个位子是秋莱他们梦寐以求的神坛！为了它，天机国父子相害，兄弟相杀，做出了无数可悲、可叹、可笑的卑鄙、无耻的事。

可是，结果！

看着金椅，风九天的眼中满是鄙视和阴冷，慢慢的，他的眼中有了错杂和悲凉。渴望，矛盾，愤懑，失望，恐惧，恶恨……他经历过，也身在其中！

天下！

这个答案，谁知道？

忠福王王府。

在军民们的注视下，风九天走了进去。他来过这里，同样的屋，却也再回不到从前。

简陋的家具，再普通不过的屋子。

最多的是书。

这里是秋莱的书房，什么也没有，寒酸得令人觉得空虚、寂寞。

风九天坐下，想起了曾经和秋莱在这里聊的那些话。

他们是一样的人，破衣烂衫是臭皮囊，冷傲坚韧和放荡不羁不过是伪装，那是无法逃避的矛盾和渴望。别人无法明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传说的后面有多少痛苦、无助和彷徨。

风九天在梦神宫外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典礼，祭拜梦神。

过后，一切照旧。风九天没有下令拆除忠福王王府，就连王府门前的匾额都没有取下来，除此之外，他还下令保护皇陵、皇宫，他要用最大的胸怀来感化众凡城。等一切过去，他会拆去一切，抹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