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十跟了花朵朵一段时间也了解这新主子的性子,见她真的不怪罪也不再扭捏,当下便起身恭敬地肃手立在一旁,将那晚的事情娓娓道来。
“出事儿那晚三少爷本已睡下了,怎知崔姑娘忽然找上门来,说是崔老爷的腿有些不好,请少爷过去看看,三少爷当时不疑有他就跟了过去。到了半路上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蒙古兵,当务之急属下只好先将蒙古兵引开,事后再到崔姑娘家保护少爷。”
楚十顿了顿接着羞愧道:“没想到属下在引开蒙古兵时路上出了些意外,险些叫蒙古兵给发现了,属下当时费了些功夫才将蒙古兵摆脱。去到崔姑娘家时看到她家已经落锁了,屋里也漆黑一片不见灯火,当时属下以为少爷出事了,着急之下便从窗户闯了进去。怎知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少爷躺在崔姑娘的床上不省人事了。”
花朵朵想到接下来要问的话脸上有些热,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在屋里可曾……可曾发现他俩有欢好过的痕迹?”
楚十脸上一红,他连忙收敛心神,侧头认真地回想了下,随之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曾,属下当时特地留意了一番,并未闻到合欢过的气息。”
楚十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少爷身上出了好些个红点,属下以为少爷怕是中了毒,便在外头少爷用过的吃食上检查了翻,结果在酒水里发现被下了迷药,除此以为没有别的发现。属下猜测那些红点应是少爷饮了酒所导致的。”
“迷药啊!”花朵朵冷笑了下,“果真是好算机啊!”
楚十羞愧道,“都是属下不好,要不是属下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少爷,少爷也不至于中了崔姑娘的计!当时属下正想叫醒少爷,怎知那崔姑娘听到动静忽然就醒了过来,后来少爷也醒了,属下怕被人发现行踪便隐了起来。”
花朵朵摆了摆手示意楚十不必在意,她想了想便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我三哥并没对崔姑娘做过那苟且之事儿了,那崔姑娘的身孕又是从何得来的呢?莫非是子虚乌有?”
楚十摇了摇头,“崔姑娘怀孕是确有其事,当时属下唯恐有诈,亲自跟着那大夫进了巷子,逼问了一番才确定崔姑娘没有撒谎,不过这孩子怀上的日子算起来有些不对。”
花朵朵眼睛一亮,忙追问道:“怎么个不对法?”
楚十沉吟道:“大夫说崔姑娘已经怀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两个月前少爷还呆在家里,依属下看那孩子断无可能是少爷的!”
“啧啧,果然有猫腻啊!”花朵朵摸了摸下巴,眼睛贼溜溜地转,“想让我三哥吃死猫啊,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儿!”
花朵朵心里已胸有成竹,当下便转头微笑地看向楚十,“十哥,这事儿你做的很好,这段日子来辛苦你了。我让燕草收拾了倒座的一排屋子,今后你们就住在那儿吧!晚上安排了家宴,你们收拾妥当后就过来厅屋一起吃个年夜饭,尝尝咱花氏酒庄出品的美酒。”
“是。”楚十腼腆地应了声便退下了。
花朵朵见楚十走远后,才握着拳气鼓鼓地朝屋里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哼,好你个崔依兰,竟敢把龌蹉主意打到我老花家的头上!莫非还真打量着我老花家心善不与你计较?咱再心善也不能给别人当一辈子便宜爹带一辈子绿帽子吧?”
“亏得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好姑娘,没想到竟也是这般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呸!算老娘看走眼了!”花朵朵在心里啐了声,暗骂自己瞎了眼才会把鱼目看成是珍珠。
既然这崔依兰已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这孩子显然不可能是花志昌的,那究竟是谁的呢?花朵朵想来想去觉得极有可能是她那死去未婚夫的。
不管崔依兰是出于什么原因,为自己也好,为孩子也罢,她这般处心积虑要把孩子栽赃到花志昌头上,又把花志昌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若是花志昌日后知道了实情又情何以堪?
如今她未婚夫死在战场上,爹爹又受了重伤,花朵朵可以理解她的彷徨和无助,但这些并不是她拿来伤害花志昌的理由。
花朵朵越想越替花志昌感到憋屈,这事儿一直像根刺儿一样梗在花朵朵的喉咙里,让她上不来下不去说不出的难受,她走来走去烦恼了一个下午也不晓得该怎么跟花志昌解释这件事。
后来花朵朵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据实以告,也是时候让他们学会在痛苦与挫折中长大了,自己总不能护他们一辈子,这个家最后还是要靠他们支撑起来。
因此除夕宴毕后,花朵朵趁大伙儿都喝得醉醺醺的当口,立马拉了花志昌到书房去促膝长谈。
花志昌笑嘻嘻地搂住花朵朵的肩膀,“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帮哥哥想到好法子了啊?”
“松手,没点正形!”花朵朵一把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现在倒是不着急了?”
花志昌一脸讨好,“这不是有妹妹在嘛,朵儿你一出手,还有啥事儿是解决不了的啊!”
花朵朵踢了他一脚,“打住,少给我戴高帽,本姑娘才不吃你这套。”
“好吧!”花志昌摸了摸鼻子,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道,“那朵儿可是想到好办法了?”
“这个嘛……”花朵朵挠了挠头,不晓得该从哪儿开口跟他说这事儿。
花志昌生性单纯,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要是真对一个人好那一定是掏心掏肺的好。
他这般用心对崔依兰,甚至不惜与所有亲人对抗都要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在她最困难无助的时候给她力量,而她却用这般龌龊的手段糟蹋他的一片真心,这对花志昌来说恐怕是不小的打击吧?
花朵朵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你真的很喜欢崔姑娘么?喜欢到非她不娶?”
“你这不是废话吗?”花志昌梗着脖子道,“当然是非娶不可了!你哥我毁了人家清白,如今她又怀了我的骨肉,我是条汉子就该豁出命去也要对她负责!”
花朵朵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只是出于责任才去娶她的咯!那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还会娶她吗?”
“这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八道!”花志昌急得脸红脖子粗。
花朵朵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好吧,连假设都受不了,若是真说出真相还不定会不会发疯呢!
花朵朵放柔声音婉转道:“你激动个啥啊!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不是呢?”
花志昌窒了窒,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我不做这种有辱崔姑娘的假设!”
花朵朵叹了口气,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啊!你这般珍惜人家,连一点点可能的屈辱都不愿意加诸在她身上,她可有为你想过哪怕一点点?她要是真心待你,又怎会忍心让你受这些委屈?
要知道花志昌若是娶了她,日后才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他将成为整个青门镇的笑话啊!这让他以后怎么在青门镇立足?
花朵朵想到这儿便把心一横,看着花志昌的眼睛认真道:“三哥,你无需再为这件事忧心了。实话跟你说吧,崔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楚十已经问过帮崔姑娘诊脉的大夫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你问问自己两个月前你在哪里?”
“这……这不可能!”花志昌脸色一阵发白,他垂死挣扎着,“依兰……依兰她明明说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而且我们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不,你们没有!”花朵朵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崔依兰设下的陷阱,她故意诱你三更半夜去她家,让你喝下放了迷药的酒水,再制造出你酒后侵犯她的假象,为的不过是想让你相信,你夺了她的清白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罢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楚十明儿把那个大夫请回来,让你当面问个清楚。”花朵朵残忍地打破了花志昌最后一丝幻想。
花志昌颤抖着嘴唇,眼眶红得吓人,“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花朵朵嘴角掀起一抹嘲讽,“兴许是想攀上个有钱人家,兴许是想为她的孩子找个便宜爹,谁晓得呢!反正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儿!这种人以后也不值得你再为她费心!”
花志昌一脸的不甘心,目光赤红得像要喷出火来,“那孩子的爹是谁?”
“如无意外十有八九是她那英年早逝的未婚夫!”花朵朵猜测道。
“果然是吗!”花志昌颓然地跌坐在软塌上,“她果然是忘不了他,哪怕用这种方法也要留下他的骨血。她这样又把我看做什么人了?”
花志昌低着头一阵喃喃,“难怪她突然对我这般好,以前她未婚夫在时可是瞧都不瞧我一眼的,如今却突然像换了个人般,原来是为了这般吗?她这又是何苦?”
说罢悲伤地把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