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几回我们说到，维尔·克鲁在稳健派小队的帮助下总算逃出生天，在芳香镇巧遇隐居此地的老师。

曾经教授维尔基础剑术的老师，林纳斯·冯·史密斯，据说是失手误杀了自己的好友愧疚万分，没过多久就辞官隐退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帝国将军跑到艾尔文防线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当起了铁匠，因其功勋卓著，皇帝里昂勒令知情的人守口如瓶，老铁匠的真实来历没有流传出去。

赛丽亚怕维尔不够吃，就多取了一些烙饼和羊腿，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回到了旅馆，看到维尔的房门紧闭，就猜想维尔劳累睡下了，只用玉手轻叩木门。

“公子，你睡了吗？我把食物放在门口了。”

见没有人回应，维尔大概是睡下了，赛丽亚返回篝火开始帮助林纳斯几人收拾碗筷。

也许是白天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体能，巴隆和卡本西斯拿来榻榻米扶拉格睡下不久，布莱士小队的其他三人也有了困意，跟随赛丽亚去旅馆的客房休息了，篝火旁边只剩下老铁匠还有他新收的三个学徒收拾残局。

看到赛丽亚回来了，林纳斯坐回小马扎，将毛巾一扬，搭在了肩膀上。

“丫头，那个臭小子吃饭了吗？”

赛丽亚轻轻摇了摇头。

“大叔，那名公子把房门关上了，应该是休息了，我把饭菜放到了门口。”

老铁匠看了看一旁正在忙碌的巴隆三人，摇了摇头。

“哼，那个臭小子刚刚脱险，老毛病又犯了，他是要试毒之后在吃，又不想让你们这些救命恩人看到，老夫还能害他不成！算了，由他去吧。”

“巴隆、纽梅、卡本西斯。”

“哎，师傅。”

“师傅，有什么吩咐。”

“大师。”

“我回去休息了，你们等会收拾完把篝火灭了，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

“赛丽亚，你也早点休息吧，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说完，老铁匠转身向着他那间铁匠铺走去。

赛丽亚冲老铁匠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反回旅馆休息，开始帮助纽梅擦拭餐具，两个女孩子一边聊天一边收拾的时候，夸张的声音想起。

“赛丽亚桑，让我来帮你吧”

两只红心映在卡本西斯的双眼中，他扔下了手中的扫把，屁颠屁颠的往赛丽亚身边靠。

巨大的“#号”再次出现在纽梅的额头之上，一声咆哮。

“滚！！！”

吓得卡本西斯急忙捡起了地上的扫把继续扫地，旁边正在洗涤烤架的巴隆无奈的摇了摇头。

“卡本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

许久之后，布莱士小队以及巴隆一伙人熬不住困意，躺在篝火旁的榻榻米或是睡袋里睡着了。

不大的芳香镇重归寂静，四下只有火焰燃烧的少许噼啪声以及那孜孜不倦的虫鸣。

赛丽亚很早就回旅馆休息了，老铁匠此刻正坐在马扎上，双臂支撑在粗壮的大腿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正无精打采的垂在胸口，呼吸不顺让老铁匠间断地发出细碎的鼾声。

远处的草丛里传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一个身影悄然靠在树边，正是大难不死的维尔·克鲁。

他环顾着篝火旁边的众人，好似要清晰地记下他们的相貌。

维尔见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三个敢于阻挡他去路的小鬼，左手轻微颤抖，握着肋骨的右手则时一动不动。

正是那三个人，巴隆、卡本西斯、纽梅·兰卡，还有那个号称仁侠的老者，谢尔盖·尼古拉斯，他们一同葬送了维尔全部的手下，就连他本人也被公国守卫囚禁拷打险些殒命。

维尔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胸中的愤慨，双目注视着老铁匠，仔细的打量了一会他的背影，缓缓的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抬手礼，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他还要继续走完应走的道路，即便这条路通往的地点很可能不是熟悉的帝国军营，而是血腥的帝国斗兽场或是更加绝望的地方。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铁匠的鼾声停住了，林纳斯缓缓转过头，瞥了一眼草丛的方向，叹了口气。

维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惊人的剑意，危险的仿佛一根闪烁的金针。

林纳斯不在乎那股剑意，只是哀叹他和谢尔盖的比试，又输了一截。

...

经过了包扎和短暂的休息，维尔的身体并没有痊愈，他的步速并不快，走几步还会轻咳上几下，但不要紧，这样的身躯足以支撑他回到帝国了。

离开镇子走了一阵子，林纳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喂，你就这么走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维尔楞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看向眼前这位曾经教授自己基础剑术的恩师，再次躬身施了一礼。

“对不起，老师，我必须回去！”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复，老人陷入了沉默，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学院里成绩优异的学生，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帝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帝国了！”

维尔知道老人还在试图挽留自己。

“我知道，从我被雪藏在第二军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帝国已经腐朽了，从王公贵胄到军队高层，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沾满了鲜血，包括我自己！可是，可是她毕竟是我的祖国，那是我父亲出生和阵亡的地方。”

铁匠席地而坐，认真倾听着维尔的讲述，听他讲述那个父亲被暴民杀害的故事。

“现在我的祖国腐朽了，我必须去建设她！”

维尔的目光清澈而坚毅，握紧的肋骨周围隐隐飘过灼热的波动。

老铁匠摇了摇头，他已经离开帝国很久了，对于老朋友斩杀维尔的部下这件事，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况且老铁匠也十分痛恨帝国做的那些屠戮平民的恶臭勾当，若不是因为帝国，林纳斯的老朋友也不会枉死，他也不会放下高官厚禄隐居在艾尔文防线，对外宣传是他失手杀害自己的老朋友，真是扯淡！

老铁匠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孩子，只有热血是没用的，依照帝国的律令，丧失全部部队的指挥官又被敌人俘虏，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维尔的嘴角微微抽动，作为战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维尔对军法在清楚不过。

在帝国，军人应该是最忠诚的工具，理应在被俘之前自杀殉国，他们被俘就是一种罪恶，指挥不当导致士兵枉死更是罪加一等，若是直接返回帝国，依照先前被雪藏的命运，没有高官担保的维尔必死无疑！

这个勇敢的中年男人，在老铁匠的面前一如十几年前在战略学院学习基础剑道的学徒一样，他只迟疑了那么一瞬间。

“我知道，但是我不怕，我会接受帝国的一切惩罚，假如我的死能够换来帝国的改变的话...”

维尔顿了一下。

“我宁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