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爷子说道:“陈先生,你要帮可怜的彩凤,老朽先谢谢你,但不知你有什么高招?”
“以在下之见,先让大少爷休了大少奶奶!”
呼延泽语出惊人,在场的人都愣在那里。洪英淑首先回过时来,没好气说道:
“陈先生你这是在帮我大嫂吗,我看你这是在坑她!”
石老爷子也说道:“陈先生万万不可,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做出如此丧天害理之事!”
呼延泽笑了一下,有板有眼说道:“老庄主、表大小姐,你们之言差矣。你们之意无非保持大少奶奶之现状,却不知这正是对大少奶奶地严重伤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只从大少奶奶进了这个家门,她快乐过高兴过吗?”
那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呼延泽又说道:
“在你们这样的家庭,她就如一只挺不起腰见不得人的土鸡。你们也许不这么认为,但她却深信不疑,因此她一直生活在无以言表的痛苦之中!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那些什么三从四徳从一而终的理教,就是捆绑她手脚的绳子,而你们这个声势显赫的大户,就是她无边的苦海,而且早晚会陷她于灭顶之灾!”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聪明人不能不明白,呼延泽那些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话,又都是大实话。呼延泽“乘胜追击”而说道:
“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少奶奶想脱离苦海,只有让大少爷休了她,而别无选择!”
洪英淑觉得呼延泽说的有些道理,又无不担心地说道:“陈先生就算你说得对,按你说地办,那我大嫂以后该怎么办呢,她能得到快乐与幸福吗?”
“当然能,”呼延泽耐心说道,“但她首先得远离那些一文不值的世俗观念。比如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嫁到一个普通的家庭,甚至嫁给乡下一个朴实的农民,那样她就会成为一只有人疼有人爱的‘金凤凰’。虽说物资方面比大户人家差点儿,但其丰厚的精神生活,会弥补上那点儿缺憾,而会让她终身快乐幸福!”
屋里又静下来,包括石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人,既觉得呼延泽说得在理,又不太支持休了大少奶奶。呼延泽也不知所措,觉得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好在这时“救星”出场了。
得知家里研究石会纳妾之事,大少奶奶彩凤便躲在屏风后偷听。在会场研究她那事时,呼延泽那些话,使她这个仿佛行走在无边黒夜中的孤独者,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于是她顾不了许多走进堂屋,跪倒于石老爷子身前,掉着泪说道:
“爹爹,如果你老人家能当我是你的孩子,你就听陈先生的话放了我。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做为你孩子,我都会在菩萨面前为你祈祷,为这个家祈祷。祝这个家人财两旺,祝爹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大少爷与其夫人美满幸福,早生贵子!”
石老爷子眼圈红了,声音发颤地说道:“我可怜的凤儿,你十七岁嫁到咱家,到现在快二十年了。正如陈先生所说,爹没见你笑过一次……是爹糊涂啊!今天多亏陈先生一席话,让爹终于清醒了,现在爹不放你那还算个人吗?不过爹不是放你,而是把你当闺女嫁出去,还要多送些嫁妆给你,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谢谢爹……”
彩凤泪如雨下,起身来到呼延泽身前,欲跪下叩谢,呼延泽忙拉住彩凤,说道:
“大,大姐使不得,你实在要那个就先记账上,等喝你喜酒时,再一起算。”
呼延泽的话把大家逗乐了。然而彩凤退下不久,屋中的空气又凝重起来。原来石老爷子对石会说起有关石会生儿育女之事,因为彩凤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石会当时就耷拉下脑袋,他知道都四娘根本就不能生育。其他知情者都觉得后背有些凉,就连呼延泽都不知所措,他清楚在那个年代,石家这样的大户最看重的是什么!
屋子里再一次静下来,静得大家似乎都听到自己地心跳。突然女仆小霞进到屋中,冲石老爷子深施一礼,说道:
“老爷,就冲陈先生和咱家相信奴婢是清白的,如不嫌弃,奴婢愿为石家生儿育女而不要名分,”
石老爷子高兴了,说道:“好样的小霞,就冲你如此忠心这事我准了。但名分得有,等彩凤嫁出去后,我就让会儿娶你和四娘,两宗事一起办!”
在场的人一起拍手叫好。呼延泽不乐意了,严肃说道:
“霞姑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老陈我既然能拉皮,就能一包到底。再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能不三思而后行啊!”
小霞转身冲呼延泽施一礼,说道:“谢谢你陈先生,奴婢知道你老人家为奴婢好,觉得大少爷年岁比奴婢大些。可你老人家倒是与奴婢年龄相仿,那你能娶奴婢吗?”
“这,这哪儿跟哪儿啊?”呼延泽有点儿哭笑不得,暗骂道:“小死老婆你见风使舵见缝插针见势眼开,还装做一副精忠报主的模样。你不惜嫁给大你一大截子的老骚狗,还把爷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不是怪我审你那天,没把你痛打一顿?”
小霞似乎没“尽兴”,又说道:“陈先生你别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你都有恩于奴婢。将来大少奶奶天天为老爷祈祷,奴婢就为你祈祷,祝你娶十几个美女,养活一大街孩子!”
“你才养活一大街孩子呢!”
屋中人大笑特笑起来。又见老钱匆匆进屋,拱手说道:
“老爷、大少爷,老钱跟大少奶奶差前差后进咱家,这么多年过去,我头一次见咱家这么热闹。这当然与陈先生地到来有关,所以老钱请老爷做主,把我闺女许配给陈先生,我闺女都快满十四了!”
呼延泽忽地站起来,没好气说道:“老钱你吃错药还是脑袋让驴踢了?;你给十三岁的闺女找婆家你还个爹吗?;你趁早給我滾出去,找个歪脖树吊死得了你!”
老钱很认真地说道:“陈先生稍安勿躁,你刚才说你这样的高人都热衷于扶危济困,我闺女很小就沒了娘亲,算是危算是困吧。你娶了她她就脱离了危困,你老人家也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这两全齐美之事,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老钱你是不是皮子紧欠收拾?你再说个何乐不为试试,我不把你裤子扒下套你脑袋上盖小庙我就不姓陈!”
在场的又都笑了。石会止住笑说道:
“陈先生你别……老钱也是好意吗,他闺女年岁是小点儿,可长的挺大,也很标致……”
“哎石大少爷你这是向着谁说话呢?”呼延泽没好气说道,“老话说新人入洞房媒人靠东墙,你还没入洞房就把我这个媒人给忘了。既然你这么无情我也只好无义,来,先把谢媒礼亮亮,我看看是否对心思。”
“谢媒礼当然少不了你的!”
石会说着拿岀一个小锦盒,打开从中拿台一个鹅蛋黄大的玉球。又让老钱等挡住门窗,只见那小球竟发出淡红的光。石老爷子识货,说道,“是夜明珠吧?”
“是的,”石会说道,“四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小珠子不成敬意,望陈先生笑纳。”
呼延译差点儿掉下眼泪,在这个没有多少人不管银子叫爹的年代,一个风尘女子知恩施报而出手大方,不能不让他感动佩服。他把石会递过来的那个锦盒推了回去,正色说道:
“哥哥,你与四娘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珠子你收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珠子是由四娘的血泪凝成的,我就是要饭也不能要那东西!”
石会坚持要呼延泽收下夜明珠,呼延泽再三拒绝。石老爷子开口说道:
“会儿,陈先生不收你就别勉强了。上善若水,施恩不图报,除了陈先生世上能有几人有这个境界?今后你们年轻人要多向陈先生学习,那才是对他最好地报答!”
接下来石家摆上一桌丰盛酒席,款待这位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陈先生。酒过三巡石老爷子不免再次向呼延泽表示感谢。呼延泽说道:
“老人家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就得走了。这事我首先是为了英子能安心在咱家待一阵子,其次自始至终我只动了动嘴。这事说到底主要因为老爷子你通情达理,加上大少爷有良心有孝心,否则就算我长了个三瓣嘴也无济于事。如果说还因为点儿什么,那就是你家祖上有德,否则你们爷俩只要有一个不让步,你家很有可能因此分崩离析而一厥不振!”
石家父子皆点头称是,而不能不对呼延泽敬重有加。
呼延泽没有“贪天功为己有”,但他攻下石老爷子这个封建意识浓重的顽固堡垒,不付出一定的精力是不可能的。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所以回到客房就躺到床上,不久便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泽眼前亮了,只见东南天空有一只凤凰在飞翔。突然那凤凰变成一头大鹰,向他俯冲过来,并伸出爪子抓住他的手……他一激灵坐了起,知道自已做了个梦。又见洪英淑坐在床边,意识到可能洪英淑坐下时碰了他手一下。他暗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说点儿什么好。洪英淑笑了一下,说道:
“对不起先生,打扰你的美梦了!”
“应该谢谢你,刚才我做了个噩梦。”呼延泽低头说道,“噢,英子我有点儿头疼……”
“我带来好茶了,你喝点儿就会好些。”
洪英淑给呼延泽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呼延泽只好喝下去。洪英淑似乎没话找话说道:
“先生怎么知道我大表哥就是盗宝贼?”
“庙会那天他回家一趟……”……
“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可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大表哥是盜宝贼呢?”
“不是你们想不到,而是你们根本没往那上边想,在你们心目中,大表哥永远也不会是盜宝贼。”
“那你凭什么认定老钱和小霞不是盗宝贼呢?”
“无非察言观色而已。”
“那天我也在场,我也察言观色了,我怎么就没看出那两人不是盗宝贼呢?”
“你问我,我问谁?”
“我没想到那俩人不是盗宝贼,因为我根本沒往那上边想,因为在我心目中,那俩人就是盗宝贼。而在陈先生你的心目中,那俩人应该不是盗宝贼,那又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