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两声坠地声,几乎分不出前后地接连响起。
“咳咳咳”
在战马嘶鸣着尝试重新站起,失败后再次跌倒的的反复挣扎中。
挣脱马背解除被压倒的危机,用翻滚缓解了高速坠马的冲击力的哉蒙。
左手撑地猛地跃起,同时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顺势拔剑而出。
但在做完整个动作后。
没等双耳将不远处部下混乱的呼喊传入显意识。
重摔岔气带来的生理本能,就让他遏制不住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股咸腥味,也随之涌干渴的喉咙。
思维运转被强烈的神经信号短暂压制的片刻时间里,哉蒙意识到了两个非常不妙的情况。
其一,自然是在自己家门口,遭到不明人士伏击这件事。
在自己潜意识最安全的地方遭到袭击这点,固然让他出离愤怒,想要报复回去的念头孰为强烈。
但当务之急,不是探究这伙人所代表的势力,而是从对方随后的攻击中,存活下来。
这就引出了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关键点。
哉蒙此刻的状态,极度糟糕。
这却不单是坠马所受的伤害导致的。
事实。
每一个怒气的使用者,都必然具备相当强健的体魄。
单纯坠马,哪怕是高速奔行中跌落马下。
要给一个使用了怒气的人造成伤害,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是怒气消耗过度,导致身体虚弱而受伤也就罢了。
但事实,无论是在战场,还是这一路逃亡至此。
哉蒙狼狈的,也只是汗液灰尘遮盖的外表。
在战场却是一直处于部下的严密保护之中,并没有同盟军士兵正面厮杀的情节发生。
动用怒气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而已,自然算不消耗过度。
既然他现在的的确确收到了足以影响行动的内伤。
排除硬件的问题,自然就是心理的问题了。
也只有心理出了问题,才会让他周身的怒气光华,产生颜色的频繁变化。
怒气。
是使用者凭借纯粹且激烈的情绪增强精神力,引导体内的魔素粒子发挥作用,加速自身能量储备的消耗。
从而在一定时间里,获得更强大身体机能的一种力量。
从本质来说,怒气有别于地球网络中的内力、真气、魔力等力量体系,并不是一种额外的能量源。
而是一种控制自身能量释放水平的方法。
或者换个高大的说法,法门。
之所以叫怒气,或者战气。
也是因为生命体在愤怒或亢奋等极端且纯粹的情绪状态中,精神力更加活跃罢了。
也因此,怒气精深者与新手之间的区别,也不是体内能量强弱的区别,而是这一法门熟练程度的分别。
既然只是熟练程度的区别,除非是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在这种紧要关头中,怒气光华自然不会频频变化。
也就是说,哉蒙此刻的心理状态,非常不平稳。
遭遇重大失败和袭击的悲愤和惊怒固然存在。
但由此而产生的迷茫和惊惧却也不让分毫。
而众所周知的是,人在恐惧状态中,纷杂的念头会明显增多,专注性会大幅度降低。
由此,不再纯粹的精神世界,才是怒气在短时间里接连变化的真正原因。
相比于眼前的危局来说。
自身混乱的心理状态,才是最让哉蒙在意的地方。
……
“哈啊”
没等哉蒙将岔掉的气息喘平,一声暴喝就如同近在耳畔一样,猛然炸响。
强行吸半口气,止住肺部的难受感。
转头看去,却是一副冲锋姿态的阿斯塔纳,已经侧举着盾牌来到了身旁十米处。
那一声暴喝,也不是阿斯塔纳有多么正直,还会在战斗中提醒自己的对手注意。
而是因为经验丰富的他,已经明了哉蒙伤在何处,打断他回复自己的状态。
以及,干扰不远处把守城区出入口的士兵,一声声“伯爵大人小心”的警示。
“该死。”
看到阿斯塔纳冲锋而来,哪怕胸口那一股郁气犹在,哉蒙还是从牙缝中,吐出了短暂时间里的第二个该死。
对应的,就是数秒之后(怒气光华不是本身的颜色,而是光线透过挥发的血液浸染出的颜色,会出现延迟)。
他周身的怒气光华先在极淡和极深之间闪了个来回,最后稳定在低于深红的层次。
新仇旧恨,先惊后怒。
虽然从未与阿斯塔纳打过照面,但那一身菲尔兹威胸甲,已经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毕竟在这连日的战斗中,即便身处重兵的保护中。哉蒙也不会看不到身穿这身板甲的菲尔兹威侍卫,在战场肆意横行的风采。
其造成的伤害,以及击退或者击杀需要付出的代价。
更是让手中精兵本就不足的哉蒙,心痛得无以复加。
在哉蒙看来,每一个菲尔兹威侍卫,都不亚于一位将怒气锤炼到精深层次,且精通战斗的武者。
这推断,也同样得到了来自米塔顿帝国的捷威诺等人的认可。
被这样的战士选做对手,又是导致自己沦落到眼下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的部下。
修行怒气,只是为了提高自保能力的哉蒙,如何不感到惊怒。
但他终究是心性坚韧的人物,即便自身意志在这场惨败中遭到了严重挫伤。
匆忙之中,还是提起斗志,向左侧挪动脚步,侧身避开了阿斯塔纳的凶狠冲撞。
“踏”
可惜,气势汹汹而来的阿斯塔纳,显然没有放弃趁他病、要他命这一念头的打算。
在前的左脚一踩地面,强行止住冲势。“喝啊”又一声暴吼,右手的战斧顺势扬起,向着哉蒙的头颅狠劈而下。
斧刃尚在落下,带起的劲风,却已然让对手遍体生寒。
‘嗯’
闷哼一声,不甘坐以待毙的哉蒙双手握剑向,将将挡住了战斧的斧柄。
这却落入了阿斯塔纳的算计之中。
对哉蒙的性命,阿斯塔纳还要比他自己珍视许多,怎么可能真下杀手。
斧剑刚刚接触,紧接着就是菲尔兹威侍卫经典战法重现,斧刃拖动哉蒙手中的长剑回拉,扰乱了他的身体平衡。
回拉到中途,肩肘又反向送劲,战斧顶端直直撞在了哉蒙胸甲,发出“嘭”的敲击声。
“哇啊”
从凹陷胸甲出传来的力道如最后一根稻草般,打散了哉蒙本就死撑着的那口气,呼吸不畅让他的大脑眩晕了一刹。
但对阿斯塔纳来说,这个破绽已经足够。
没等哉蒙彻底从晕厥中回过神来,一只连指关节都包裹在钢片中的拳头就在瞳孔中越来越大。
这是阿斯塔纳丢下战斧的右手,无缝衔接的第二次攻击。
“砰”
“啊”,鼻梁遭受重击的痛呼尚未完全出口,便已戛然而止。
因为与战斧同时被丢下的,还有左手的盾牌。
哉蒙注意力被拳头吸引同时,阿斯塔纳左手的手刀,也划过一道弧线命中了他的颈部,带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啊……”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被杀了,快逃啊……”
直到哉蒙跌倒在地,最后一丝意识消失的时候。
他才从这好似只有两人的寂静世界中挣脱出来,接收到了最远不过百米的战场,那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