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衿仍喜欢在栀院无人打扰的生活。
可自从他们之间误会解除开始,宋清偏偏三番两次来寻她。
说来也奇怪,她并不觉得烦躁,两人虽然是夫妻,却突然变成好友一般,一起吟诗作赋,罗子衿兴致好时,便抚琴一曲与他听。
宋清虽是一个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可他肚子里的墨水并不亚于罗子衿。
即便他们如朋友一般,罗子衿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似是宋清对她的态度从未转变一般。
她仍会在夜深时对他下驱客令,宋清想,若不是他已将罗子衿许给唐胤陶,定会考虑与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也不至于连在栀院过夜也不成。
翌日。
罗子衿在书房持笔写字。
写完之后,她便愣住了。
她不知何时作了一首诗,可在最后落笔一处,她竟写了扶川。
罗子衿不禁想起那日的梦,想来也知,扶川是玉栀的结交多年的好友,对玉栀也甚是痴情。
自那日梦醒后,她便再没有做过这些梦,她每每想到扶川,心中一阵痛,不似孟愈一般,有怒也有痛,她想起扶川在她梦中嘶吼着孟愈在利用她。
可明明之前梦见的孟愈,明明看似那般喜欢她,会搂着她不经意地亲一下她的额头,会在她起舞之时痴痴地看着她,且饮且赏,眼中是那般吃情。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迫切想知道真相,可越想,脑袋便疼得厉害。
白茹告诉她,那一段可能是她最不愿想回忆起来的场景,不然又为何再三使用灵珠也无济于事。
这一切,皆要看机缘。
罗子衿不再多想,她在栀院起舞,水袖一甩,远处的虫子边被她打下,看似是倾心舞蹈,实则在小练仙术。
她的仙术日渐增长,身上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渐渐凝聚,或强或弱。
不知过了多久,罗子衿听见果儿唤了声:“太子殿下。”
她停下来,看到远处正在傻笑的唐胤陶,有些时日未见,自宫宴之后,唐胤陶便没再来寻他,她不知他今日为何而来。
唐胤陶笑迎上来,神神秘秘道:“随我来,有样东西要送你。”
罗子衿正迷惑着是何物,唐胤陶已在屋内对她招手唤道:“快些进来。”
她进屋,唐胤陶勾勾手,便有人捧着箱子呈上来,一打开,里面全是胭脂水粉与首饰。
“桃子,这些胭脂水粉乃上等物,还有还有,你戴这些首饰,定然好看……”
罗子衿虽不爱什么胭脂水粉与首饰,可唐胤陶送来的首饰,手工精湛,纹理在首饰上显得栩栩如生,就连装胭脂水粉的盒子,也如此精致。
“还有这个,我乃历尽千辛万苦才寻来的画作,你来瞧瞧。”唐胤陶摊开画作,罗子衿只瞧见染竹二字时,便止不住抽气。
待画作展开,罗子衿的手禁不住轻轻抚摸画作。
“你怎得染竹大师之作,传说染竹生前画作皆被他所销毁,世间不过仅有三幅流落民间,听闻一幅画便价值连城,这……这真是染竹大师亲笔所画!”
罗子衿一兴奋,便又自顾自说起来:“我看书上说,染竹大师喜欢采取杳柠,冬璃,虞苋研成彩料,这些材料每加上半两楮荀油,上色后保留多久依旧是色彩鲜明……”
唐胤陶不懂画,换做他人絮絮叨叨早已不耐烦,可看见罗子衿眉飞色舞道说那位染竹大师,他却格外享受。
他只知罗子衿年幼是喜作诗画,同他玩耍时总会时不时吟诗,他初始还觉得新奇,一个大大咧咧的千金,竟也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后来才知,罗子衿真是天生的才女,小小年纪所作的诗句,便媲美一些小有名气的诗了。
他起初只觉得这幅画甚好,想着她喜欢书画,便就送来了,这幅画不过是一位下官为讨好他而赠,还道这是世间稀画,可谓价值连城,他当是那下官故意虚夸,如今看到罗子衿也如此,那定假不了了。
待罗子衿说完,却质疑地看着唐胤陶道:“你是不是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情,为何突然送我这么多东西。”
唐胤陶被她这么说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想寻到你之后为你筹备礼物,可没想到无意中寻到了你,这才筹备好送你。”
“太子,我们不过结伴玩过数日,我也没为你做过些什么,你无需送我这般多贵重的东西。”罗子衿虽对那幅画喜爱有加,可无功不受禄,她怎能无缘无故收这些贵重的东西呢?
唐胤陶听她唤自己“太子”,忽然心寒。
难道他们真回不去了吗?
即使她不喜欢自己,做不成夫妻,那继续做朋友也可,罗子衿这么一叫,他瞬间感受到那无形的沟壑。
他们虽只结伴玩过数日,可罗子衿在他心中,已经烙下了无可抹去的印记。
“桃子,你就收下吧,不枉我一番心思,好不好。”唐胤陶蹙眉,语气中带着些撒娇。
罗子衿态度坚决道:“不行,你且拿回去吧。”
唐胤陶软磨硬泡,见罗子衿看那幅画满眼都是喜欢,便变本加厉地撒娇:“这样吧,我与你交换可好,你所作的画我甚是喜欢,这幅给你,你画一幅同我交换可好。”
罗子衿实在拗不过,再加上她当真喜欢那幅画,便答应下来:“可以是可以,不过那些胭脂水粉与首饰我不能要,这幅画留下,其他你都拿回去吧。”
唐胤陶听她答应,欣喜若狂,连连应答:“好,那我便等你画好了,你亲自送到我宫中去。”如此一来,他又可见到她了。
唐胤陶命人前来,欲将那箱胭脂水粉撤走。
“太子哥哥!”一声怒吼传来。
两人看去,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唐毓,而她身旁站着的,是宋清。
唐毓怎会也来了?罗子衿正疑惑着,唐毓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跺脚道:“太子哥哥!你说你有事先行离开!怎会在她的房中!”
罗子衿第一次同她见面时本就不愉快,如今她看见自己与唐胤陶在房中,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宋清也走进来,眼神中带着不快。
唐毓眼尖,瞪着那个箱子道:“把箱子放下!”
那人听了,颤颤巍巍撤下箱子,哆嗦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