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吃晚饭,可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左右,至于为和后世幼儿园小朋友同样的开饭时间,说出来原因有点可笑,绝对和养生没啥关系,完全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特色,晚饭一般都伴随着太阳落山吃。
原因很简单,如果天黑了才吃,就需要点灯或者火把之类的照明,而灯油火把都是要花钱的,尤其是灯油,还不便宜,所以大家习惯上都是这个时候吃饭。
对此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飧”(sun),一个夕阳的夕加个食,表示晚饭,早饭则叫“餔”(bu),字型描述的十分形象。
现在不过是春末,天黑的还比较早,约摸着5点左右天就黑了,所以晚饭只好在这个时间吃了。
至于夜宵之类的第四餐,不好意思,那是皇族特权,平民百姓可没那个财力和地位享受,毕竟连士大夫阶层,才能一日吃三餐。
今天的晚饭自然就不是刘贤亲自下厨的了,都是华老爷子他们爷儿四个带来的仆人做的,味道如何刘贤还没吃到嘴里,暂时不做评价,不过从张神医的表情来看,估计不会好吃到哪儿。
吃饭的地点,自然不是在屋子里吃,而是在院子里,毕竟此时屋里乌漆墨黑的,不小心点,筷子没准桶鼻子眼去了。
院子里地方小,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亭台棚廊,所以自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吃。
而且今天与往常不同,由于要接待华老爷子一行,刘贤也不能和张神医平常那样,端着餐盘蹲院子吃,而是正式八景的席地而坐,今天连餐盘都不能用。
理由也很简单,这个外观和学校食堂打饭一模一样的汉代餐盘,是便饭或者外出时候才会用的,正式宴席的时候,肯定不能使用。
至于席地而坐则是真的席地而坐,真的就是在地上铺个席子,面前摆个学名叫案的长条桌,然后跪在桌子的前面吃。
现在这个年代,椅子还没发明呢,最多只有和马扎差不多的“胡凳”,不过现在是正式场合,肯定不能用那玩意,跪坐才符合礼仪。
而且长条桌才不到半米高,坐着胡凳还要哈着腰吃饭,也不太方便。
更亏心的是,刘张二人毕竟家小业小,一直也没张罗着制版点家具什么的,所以仅有的两张案,都给了张神医和华老爷子安排上了,另外那个叫李当之的和一名年岁略大的用的是“几”凑活。
要说这案和几,在刘贤看来外观都差不多,只不过案的两端有翘起的部位,几的桌面则是完全平的。
从功能上的区别来说,可以理解成“几”平常当沙发用,而“案”是写字台加餐桌。
最后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叫樊阿的哥们,面前摆的已经是青砖垫起的木板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刘贤觉得非常好笑,这不是欺负小孩么,不过待他扫视了一圈之后,刘贤发现一个问题,怎么没有自己座位?
这时一个仆人刚好端着一盘菜上来,待他放好菜之后,刘贤拉住了他,小声问道自己坐那儿,那名仆人上下端量了刘贤一眼,然后让刘贤随自己去外院。
刘贤屁颠颠的跟着那名仆人,乐呵呵的就走出去了,而张神医和华老爷子,看着刘贤跟着仆人出去,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刘贤要去外院拿东西,这时华老爷子和张神医心里还盘算,等刘贤回来,要不要把自己的案让给他,如何才能符合礼数。
结果刘贤到了外院,却被告知自己作为童子,应该先在外院伺候着,等主家吃完了在和其他仆人一起吃。
当时刘贤就尴尬了,他好歹是这里半个主人,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仆人了?这感觉就好像婚礼上和司仪撞衫,下馆子被当成服务员一样,尴尬,十分之尴尬,原本自己还嘲笑樊阿被欺负,没想到自己却连樊阿都不如。
刘贤一脸郁闷的返回了中院,张神医和华老爷子同时起身,非要拉刘贤和自己一起同案而坐,这让刘贤更加尴尬了,不过比他尴尬,或者说心里发憷的,却是刚才那名仆人。
最后刘贤选择坐在了张神医旁边,那名仆人赶忙拿来新的碗筷,看着刘贤没朝自己发难,心里总算多少不那么紧张了,至少端盘子的手不那么抖了。
菜一道道的上,不过色香味三门功课,说实话没一处刘贤看的上眼,别说刘贤了,就连最近刚刚理解什么叫美食的张神医,看着面前这些饭菜,都直皱眉头,感觉还没苍蝇馆的宫保鸡丁好呢。
主食是蒸粟米饭,粟米就是小米,这个时代北方人主要主食,在刘贤理解里,小米熬粥比较好喝,这煮成干饭,说实话他在蓟县外城的饭馆吃过,真真的不爱吃,顺带一提的是,粟米春秋时期叫稷,就是社稷的那个稷。
而本应该用来当主食的饼,却被作成了汤饼,顾名思义就是把看着比馒头扁,比烙饼厚,掺杂了动物油又用火烤出来的髓饼,放在热水里煮。
没错,所谓汤指的就是热水,汤饼就是热水泡饼。
汤的颜色看着有点发暗,里面可能额外兑了点菽酱汁,一种和酱油差不多的调味料。
最后则是馒头的前身,看着像是杂粮馒头的蒸饼。
看着这三道主食,刘贤寻思着,是不是应该烙饼卷着馒头就这米饭吃?
接下来是上菜的环节,一个水煮萝卜加盐,一个水煮芹菜加盐,外加一个水煮葫芦加盐,除了盐好像就没有别的调味料了,刘贤不仅吐槽,你们加点酱油增增色也好啊。
最后还有三道荤腥,一个煮鸡汤,用刘贤的话叫鸡与热水,除了鸡和水以外,刘贤打赌里面只有盐。一块烤狗肉,用刘贤的话叫十成熟撒盐哥烤肉,大粗盐粒子像极了腌咸菜缸里的景色,还有一道鱼脍,用刘贤的话说,叫酱油生鱼片。
看着这一桌东西,和他之前在城里晃悠时,饭馆里吃的东西没什么两样,而对于其评价,刘贤认为和之前一样,难以下口。
一脸黑线的刘贤看着桌上的饭菜,陪他一起一脸黑线的还有张神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不过此时不是吐槽的时候,作为此间主人,张神医还要发表一段讲话,然后才能开席吃饭。
张神医端起陶碗,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最近一直沉迷研究不可自拔,连喝酒的樽都没准备,只能拿碗代替,所以简单说了两句欢迎华老爷子携徒前来之外,就算开了席了。
华老爷子一行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作为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晃荡的一群医家,自然不会像正统士人那样穷讲究,只是那个叫李当之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李当之用刘贤听不懂的方言,朝着华老爷子说了一句什么,让华老爷子一愣,然后脸色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