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对方顺着他的力道晃了晃手，对他点了点头。

初时的震惊消退后，的确如梅朵所言，神族也没什么可怕的。

陈然松开手，对方却细细地凝视了他许久。

“果然呢······”

然后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陈然不明所以，看向少女。少女轻轻摇头，示意他等下再说。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陈然又看向守护。

“说来话长，”守护起身一边向神殿内走着，一边说道，“但是有她——”

少女对陈然招招手。

“——有她这个先例，你理解起来应该很容易。”

两神一人在昏暗的神殿中缓缓行走，随着守护的娓娓道来，一幅涂满血与泪的画卷在陈然面前徐徐展开。

众神创世，又创造出人类管理大陆。百年间，人类探索大陆如火如荼，甚至吸引了神族加入其中。然而人类的野心与日俱增，又助涨了他们心中的恶念，终于，弑神发生了。弑神饮血的人类意外获得了神力与永生，瞬间让他们心中的理性土崩瓦解，纷纷加入了猎杀神灵的行动中······

这些都是陈然知道的往事，不过从当事者的口中说出，又有一番凄惨悲凉之意。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神灵会任由人类屠戮，甚至只能躲避。神不应该随手就能毁灭掉人类这个种族吗？”

陈然失笑，仔细一想他的确是考虑过这个问题，遂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们的确做不到。”守护沉声道。

“我们的能力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力量’拥有超然神力，但万年岁月他的力量也没有增长一毫；‘深寒’点水成冰，但也只能将水凝结成冰而已。”

“奇怪的是，在大屠戮之前，我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世界在变，我们却是静止的。”

“我们以自身为模板创造了人类，而人类飞快地超越了我们。更何况有许多神，本身就是毫无战斗能力的。”

而更奇怪的是，他们对危险没有意识。

“‘力量’被杀，我们的第一反应你猜是什么？”守护看向陈然，脸上写满了懊悔。

“······是痛苦、担心？”

“不······是喜悦！喜悦于人类的又一次成长：他们竟敢向创造者发出挑战了！”

陈然愕然，他的确理解不了当时众神的思维。

“可笑对吧？我也觉得很可笑！”守护攥紧了拳头，“可是······可是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神族被屠戮殆尽，守护和剩下的一些神灵才突然觉醒。

“并非是我们想明白了，而是某一天，脑海中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人类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仿佛从那天开始，我才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前后反差之大，甚至让我觉得：以前的神族是没有灵魂的！”

陈然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借助工作的便利，《真理1/2》这款游戏的立项、开发他其实早有耳闻，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也略知一二。

比如这款游戏的主脑——未来使者，曾经是全球最顶尖的生态模拟系统的主要组成部分，用以模拟计算太阳系外某颗星球的生存环境是否适合人类迁徙、生存。

虽然那颗星球最终被放弃了，但未来使者运算能力强大、超然的名声在业内一下子流传开来。在人类的目光投向距离更远、情况更复杂的星球后，未来使者被淘汰下来，后被全球实力最强的游戏公司收购，用于次世代网游——真理1/2的开发。

在未来使者启动之后，开发者设定框架、投入基础素材，一切世界观、主线剧情、NPC设定等等都由未来使者通过超然的运算模拟能力随机生成。三年时间下来，一共模拟出三套方案——相当于创造了三个世界。最终保留下来的，就是陈然目前身处的日落大陆世界。

日落大陆世界一经生成，便按照其设定的规律自行运转，在玩家进入游戏之前，NPC们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生老病死。

开服前夕，游戏官方宣布与国家生命科学院合作，为未来使者加入全新的拟生系统，使得游戏内NPC的行为模式更加真实，“更接近人类。”

而这款游戏之所以名为《真理1/2》，是因为主脑认为它尚未开发完全。真正要完成这款游戏，需要玩家的进入促进、推动世界线，让世界完全运转起来。

“赋予它生命，一如你们赋予我。”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拟生系统的具体原理是什么，但陈然推断，这大概就是日落大陆神族突然拥有思考能力的主要原因。

三人走着走着，来到大殿深处。

“我开始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守护：守护神族。”

“在人类将我们赶尽杀绝之前，一部分神跟随我来到了这里；另一部分神在觉醒后，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选择继续潜匿在人类之中，伺机待发。”

“当然也有梅朵这种被创造的种族保护起来的神，只不过寥寥无几。”守护看向梅朵，后者自豪地挺了挺胸。

陈然的关注点却在守护前面那句话。

“潜匿······伺机待发？”

守护笑容一敛：“不错。伺机待发，夺回神力！”

陈然一惊：“难道······？”

在人类为了神力而大肆捕杀神族的同时，获得神力的人类一开始风光无限，后面却渐渐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在官方的世界观剧情中，对他们的描述到此为止。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一个一个地将掠夺神力的人类带到这里，将属于我们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说起来，那些人类应该给你带了不少麻烦吧。”

陈然怔了怔，猛然想起洞窟中那些会掉落劣质神晶的洞穴蜥蜴，他掏出一块神晶：

“这······”

神晶从陈然的手中飞起，悬浮在三人面前。

“不错。没有杀了他们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不得不说，人类的天赋比我想象得还要高，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砰！”

神晶突然爆炸，碎成纷纷扬扬的粉末。

“虽然······死去的族人也不会因此复活。”守护说道，身旁的少女亦轻声叹息。

“那你夺回的神力······”陈然问。

空气一滞。

两人见面以后，守护这是第二次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陈然，直到后者全身发毛才收回目光。

“你想的很多。神力自然是为我所用！”

陈然和梅朵停下脚步，守护越过二人，斜依在面前高台上的座椅上，仪态仿佛人类的帝王。

“现在，我是众神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