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岸，陈然一直向地下空间深处狂奔。

与来时相反，四周的人工痕迹变得越来越粗糙随意，不知何时脚下已经变成了未修整过的泥地。他心中一凛：快要到底了！

轰鸣的水声从前方传来，而身后的剧毒软泥怪仍然紧追不舍。陈然不得不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风头太过，以至于系统都看不下去，一定要让他死一次。

“不至于吧，这野怪的仇恨范围也太大了！”

陈然哀号着，直到无路可逃。

——下水道深处地下河的终点居然是一个瀑布！

轰鸣的巨响与翻滚的水汽环绕在陈然的身边，瀑布下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吧唧！”

一大团暗绿色的黏液砸在身上，直接打掉了陈然70%的血量。剧毒软泥怪已经追上来了！

“噫，真恶心！”

陈然大惊之下直欲作呕。绿油油的黏液顺着法袍滴在他脚上，细看之下其中还夹杂着蠕动的不知名虫子。

抬起头，剧毒软泥怪翘着小嘴，下一发化学武器袭击似乎就要准备好了。

“我操，系统你还能不能更恶心了！”

话没说完——

&ui！”

一口红绿交加又有些暗灰的浓痰已经飞在空中了。

“吧唧！”

这次攻击却是落空了。

几只剧毒软泥怪蠕动着聚集在瀑布边的悬崖顶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下面的无边黑暗，而一跃而下的陈然早已失去了踪影。

“我——死——也——不——要——”

······

一边嚼着面包，陈然一边甩动水中的法袍——其实完全不用他动手，瀑布之下湍急的水流会将所有污渍都带走，但他不放心。

吃完面包，陈然捞起法袍前后看了看，已经干净如新了。他又举到鼻子前嗅了嗅，皱着眉头闻了半天才放下，手中火焰一起，将衣服烤干。

方才情急之下，陈然心想着即便摔死，也不要被这恶心人的浓痰给毒死，于是干脆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而在跳下去的前一刻他想起戒指上还有一个技能，连忙将它开启。

遗落之恨！

一层柔和的光芒包裹着陈然，几十米的高度转瞬即至，虽然下坠速度未减，但落地时却轻飘飘若鸿毛，连一丝尘土都未惊起。

——虽然这潮湿的瀑布底下也见不到尘土就是了。

陈然一落地立马将法袍脱下，丢进水中冲洗。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着面包往嘴里塞。遗落之恨的负面效果持续时间足有一分钟，每秒5%的最大生命值损失，如果不小心应对，还是会死人的。

人工修建的痕迹到瀑布为止，就已经消失了。而瀑布之下的道路完全是由水流冲刷出来的，此时正值枯水季节，河床的大部分都已显露出来，足以令人行走无虞。

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日沉之都的地图，结合当地北高南低的地势，陈然猜测这条地下暗河最终会流向日沉之都西南方向的大海中。

手中的法袍已然烘烤得干燥发烫，将陈然从沉思中唤醒。重新穿上法袍后，他沿着河床一直往前走。

地下河蜿蜒曲折，地形多变，有时还会分出两三道岔口，通向不同的方向。好在陈然还有召唤兽，在朱雀的帮助下，他可以很快地探明哪些路是走不通的，少走许多冤枉路。饶是如此，走到地下河的尽头也花费了陈然大半天的时间。幸亏地下河道里没有怪物，不然还要耽搁更多的时间。

“咕噜······咕噜噜噜······”

望海港海岸边，一对年轻的玩家情侣正对着海面你侬我侬，却突然瞧见水面冒出一大串气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上来了。

“呀，有鱼！”女玩家指着水面轻声叫道。

“深海大鲨鱼！”男玩家伸出狼爪，作势欲扑。

两人调笑之间，水里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男玩家翻过护栏，来到水边仔细查看。

“哗！”

一道黑影猛地从水中窜出，又重重地摔落，吓得男玩家直接瘫坐在地上。

“痛痛痛痛痛······要死了。”

一阵痛苦的呻吟从那人口中传出，男玩家这才看清原来对方也是一名玩家。

“兄弟，你这是玩啥呢？”

女玩家此时也跑了过来，见状直接丢了一个大恢复术。

“谢谢。”

这名水里冒出来的玩家自然就是陈然。虽然他没损失什么生命值，但温暖的圣光沐浴在身上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他刚刚还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

陈然走到地下河的尽头才发现出口在水面之下。不得已，他只能潜入水中一路游出来。没想到刚钻出河口又遇上一股汹涌的暗流，直接将他卷了进去。眼看着氧气即将耗尽，他就要命丧当场了，情急之下，他掏出之前在拍卖行淘东西时买到的一个炼金学产品——爆裂弹，直接将其引爆。借着炸弹的冲击力他才成功摆脱了暗流，被抛上岸。

“见笑了，疏通下水道呢！”

陈然打了个哈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水边，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太敬业了，游戏里都这么拼。”

“是啊！”

······

“妈的，这窒息感太真实了······”

走在望海港码头上，感受着海风拂面，陈然仍心有余悸。在水底的那两分多钟，他十分真切地体会到了无力的挣扎与窒息的绝望，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断开连接，等上线再领尸了。

沿着海岸一直走，再转几个弯就是日落长街。陈然走进法师协会，准备将灵感之心交给赛德长老。然而在协会里找了半天，学徒却告诉他赛德长老与一名身材高大的陌生人出门了，此时不在协会里，具体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

无奈之下，陈然只能先去光明峡谷把梅朵接回来。带着小弟们扫荡干净营地里的野怪，陈然走到悬崖边。

“下面的朋友，你还好吗？”

“啊！”少女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你去哪里了，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那是一个传送法阵。”陈然解释道，“直接给我传送到日沉之都下水道深处去了。”

“先救我上去！”少女叫道。

“咦，原来你不会飞吗？”陈然一脸惊讶地问道，“你的翅膀呢？”

“飞你个头！翅你个头！”

······

“这么说，你拿到灵感之心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梅朵拉上来后，陈然将自己在下水道的经过大致跟她说明了一下，而少女直接抓住了重点，提起了灵感之心。

“你看！”

陈然拿出灵感之心。此时天色已晚，灵感之心发出的白光照亮了四周，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宝石在少女的怀抱里自顾自地发光，梅朵用脸贴着宝石，沉默无言。

陈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牵着少女来到营地一角坐下，自己则时不时起身清理巨型火灵体聚起的一团鼠人流浪者们。

“可不可以把它留给我？”

陈然拨动火堆里的树枝，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决定今晚在这里刷怪后，他生了一堆火。少女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问道。

“赛德长老给我一套二十级的英雄级套装呢。”

陈然没有抬头，又丢了两根枯枝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