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撑起身子，半坐在床头。

房间角落里的陈然一边烤肉，一边和杰克在闲聊着什么。梅朵刚想喊饿，却见到陈然大喊了一声“我受不了了”，飞起一脚踹在杰克的胸口。结果后者下意识地一挺胸，他自己反而倒飞出去。

“他在干什么？”梅朵茫然。

“生意谈崩了。”袭人捂着嘴轻声笑道。

“不谈了！”陈然起身后一脸崩溃，这个海盗怎么会这样死脑筋。

杰克拍了拍胸口，脸上同样满是疑惑。他刚想开口，整个房间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咣！

脚底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陈然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触礁了吗？”他向杰克问道。

杰克没说话，爬到窗边贴着水晶玻璃看了半天，视野中一直是一片黑暗。

“我们可能落在海底了。”他推测道。

陈然眉头一皱，难怪刚才烤肉时，他隐隐有种现实世界里坐着电梯下降的感觉。

“那我们离开大漩涡的范围了吗？”他问道。

“应该是被涡流甩出去了。”杰克也不是很确定，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在不在大漩涡的范围内其实没有区别。

——因为他们上不去。

打开门游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在这样深的海底里打开门，灌进来的海水一瞬间就会将他们压成肉饼。

他将情况简单地和陈然一说，后者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少女。

“失重法阵，你会布置吗？”

陈然的计划是通过失重法阵，让整个房间的重量大幅变轻，这样就可以在海中自己浮起来。只不过这个法阵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也无法保证袭人会布置。

果不其然，袭人摇了摇头。

陈然还没来得及失望，少女语出惊人地说了一句“我可以推导试试”。

接着，她下床走到桌子边，翻看希尔德送她的法阵学心得，又拿出一支笔和一沓白纸，忘我地推导起来。

其余几人连忙凑过去围观。

虽然陈然早就知道对方是个正在上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但也没想到对方的水平已经高到能逆推游戏内设定的程度了。

看了片刻，梅朵第一个放弃。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然后走到角落里的烤肉架边，自顾自地开始吃肉。

第二个放弃的是陈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推导游戏里的失重法阵，袭人的草稿纸上反而满是现实世界里的积分方程，仿佛真的是在推导数学题一般。只不过他也没问出来，而是先紧皱眉头看下去，然后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谁都没想到坚持到最后的反而是没有文化的海盗杰克。他回到烤肉架边坐了半天，脸上仍然是一副深思的模样。陈然忍不住发问：“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明明大家都看不懂，为什么都要装出一副看得懂的样子呢？”

一边吃肉的少女动作一顿，接着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一块一块地从签子上将肉咬下来。

陈然一脸黑线，狡辩道：“积分方程我还是看得懂的！”

半个小时后，袭人长出一口气，手里拿着绘制好的图纸说道：“好了。”

居然真的给她推导出来了！

陈然连忙凑上去接过一看，果然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阵型。

边上的杰克一副“我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的表情盯着他，陈然硬是对着这张图纸看了五分钟才放下，时间久到袭人都有些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

陈然刚想摇头，目光瞥到一旁的海盗，顿时一脸认真地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角落：“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袭人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这里的能量石向左移动三个单位，再向上移动四个单位，最后向左下约37度的方向移动五个单位，会不会更好？”

勾三、股四、弦五，袭人一瞬间在脑海里画出了这个三角形的移动轨迹，这不是完全回到了原点吗？

“没错吧？”陈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错......”

既然回到了原点，那当然不能说有错。只是，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陈然一脸得意地看向杰克，哪想到后者却早就回到了烤肉架边，正在往签子上串着生肉块，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陈然长叹一口气。

他败了，从跟杰克较劲的时候他就已经败了，对方的脑回路跟他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他拍了拍袭人的肩，有气无力地说道：“开始布置吧。”

他的情绪转变少女一直没看懂，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她点了点头，从陈然的能量石袋子里取出一把抓在手里，蹲在地上开始布置法阵。

陈然还是第一次看人从头开始布置法阵，因此看得格外认真。

少女先是将几块能量石碾成碎粉，然后攥在手里慢慢往外流，在地板上将法阵的基础阵型画了出来。这是连接各个枢纽间能量流动的渠道，等所有能量石嵌进去后，这些细粉撒成的线会自动固化在地板上。

其实法阵的基础阵型本不该这么简陋，只是他们现在手头也没有多余的材料，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

接着便是在枢纽点镶嵌能量石了。袭人手起石落，飞快地填充着法阵上的能量石。

又是十几颗能量石嵌进去，少女向身后一伸手，手掌上却覆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她连忙回头，迎上陈然不解的目光：“什么意思？”

少女抽回小手，脸颊微红，“我要能量石。”

陈然顿时老脸一红，尴尬得直挠头。看到少女向他伸出手掌，他下意识地就覆上去了。然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能量石不够了？”

少女点点头。

“完了，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能量石储备了。”陈然将手里的袋子翻过来向下倒了倒，面色一垮。

“还差多少颗？”

袭人在半成型的法阵上飞快一扫，“33颗。”

陈然倒吸一口凉气，这差得实在有些多了。

一旁的杰克想了想，下巴一扬，指着地毯说：“把下面的光明驱邪法阵拆了吧，要是没命出去，它留着也没用。”

两人依言将法阵拆除，结果得到的能量石也只有24颗。

“将法阵的规模降低一些不行吗？”陈然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那我们就浮不上去了。”

“墙上的能拆吗？”一边的杰克再度给出意见。

袭人想了想，起身走到墙壁上的法阵前观察了许久。

“可以拆几颗，但有风险。”少女单手抚着墙壁，看向他们，“法阵的威力低到一定程度，就撑不住外面的压力了。”

陈然眉头紧皱，这下麻烦大了。他们没办法判断现在法阵的受力情况到底如何，绰绰有余？又或是千钧一发？全凭感觉。

也就是说，他们拆下的每颗能量石，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催命符。

少女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做出决定。

或者说，等陈然一个人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