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袭人毫不留情的一套爆发下，诺埃尔几乎没有反抗地就倒下了。

事实上，两把匕首在几秒内贯穿了他身上所有的要害之处，诺埃尔根本没有反抗的时间。

扑通一声，他变成了第二个在这片战场上倒下的领军者。袭人得手之后又迅速消失在空气里，而德克萨斯此时也已带着恶斩团的战士杀了出来，直扑营地外那些震惊而茫然的真理军士兵。

这时候，位于投掷部队后方的精锐战士部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们临时接受诺埃尔的指令，但并不是他的部队。他们原本就有独立的指挥者，见到诺埃尔暴亡且恶斩团战士杀了出来后，他立刻接过指挥命战士们冲上去迎战。

这也是恶斩团的战士至今遭遇过最正规的敌方军队，双方在短兵相接后立刻爆发出一场恶战。

这场战斗以恶斩团一方的惨胜为结局。

诺埃尔带来的两只部队中，投掷部队在他身死后逃跑了大半，而剩下的精锐战士部队则是全军覆没。但消灭他们的恶斩团也不好过，战士们死伤过半，连团长德克萨斯本人也在战斗中受了极重的伤，此时正在营地内接受一群牧师的救治。

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陈然在营地里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但苏理表示他可以为恶斩团的战士们制作一些简单的食物。食材都是现成的，就是他亲自在真理之都采购的那些食物，只是种类不多。他看了看后立刻架起铁锅，开始烹饪。

天色慢慢变暗，营地内起初一片沉默，渐渐地，各个角落里都响起了一些压抑的抽泣声。

苏理疲惫不堪地再度举起法杖，视野却突然变得模糊黑暗，接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就在她即将倒下时，一道身影冲过去将她扶住。在那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短暂地休息了几秒后，她睁眼一看，原来是袭人。

“休息一会儿吧。”少女按下她握着法杖的手，扶着她坐到了一边。

“还有很多人在等待救治。”苏理以手掩面，深深地呼吸着，“当医生好累啊，我还不是医生呢。”

“你已经忙了一个下午了。”袭人安慰道。

苏理张开手，又变成托着下巴的姿势：“你觉得他们能守住吗？”

“那要看真理之都长老会的决心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两人回头一看，是陈然端着一碗粥走过来了。

他将粥递给苏理，然后在两人身边坐下。他从下午开始一直不间断地为伤员们烹饪食物，此时也是十分疲惫。有时候营地里人手忙不过来，他还要亲自将食物送过去。

“如果是以往，这两次失败足以让他们消停个一年半载了。”他继续说道，“但现在，真理之都的军队已经成了长老会的某些人争夺话语权的工具了，在另一派的虎视眈眈下，他们绝不会安然接受这个结果。”

“啊，那就是还要继续打下去了。”苏理捧着木碗，小口小口地喝粥，“你在粥里加了什么，咸咸的，味道挺不错的。”

“一点点咸肉，还是营地后勤的厨子偷偷塞给我的。”陈然闭着眼睛说道，“他说看你辛苦了一下午，又抽不出时间过来感谢你，就丢给我一份食谱和几块咸肉，让我给你做了这碗龙炎咸肉粥。”

“龙炎呢？”苏理在粥里搅了搅。

陈然睁开一只眼，“龙炎是他的名字。”

“哈哈哈。”苏理笑得一直后仰，袭人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背。

“去帐篷里休息一会儿吧。”陈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但他感觉积累的疲惫一下子消除了好多。

“除非梅根真的丧心病狂了，否则是不会选择在晚上穿越荒野攻过来的。”

苏理点了点头，“你们呢？”

“我可以休息，她主动申请站岗去了。”陈然指着袭人说道。

“那我来陪你吧！”苏理挽住她的手说道。

袭人笑了笑，“很无聊的。”

“没事，我就站一会儿，累了就回去休息。”

两名少女手挽手一起向营地的门口走去，没走出几步就齐齐回头，看着跟过来的陈然：“你过来干什么？快去休息！”

陈然伸出手指在发出质疑的苏理脑袋上点了一下，然后挽住袭人的另一边手臂，“我也就站一会儿。”

“干嘛呀你们！”袭人哭笑不得，三人中最矮的她被夹在中间，倒像是被架着行走一般。

三人先后爬上围墙，无言地看着前方那片黑暗的荒原。在营地前方，诺埃尔的尸体此时静静地躺在一副朴素的木棺中，身旁的地面上是其他阵亡真理军的遗体。

“是德克萨斯主动提出让我去偷袭他的。”袭人突然开口道。

陈然点了点头。事实上，德克萨斯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就在边上。

“他一开始肯定不想这么做吧。”苏理趴在木头围墙上，“他们两个都不想投降，但也不想杀死对方，活着俘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让他这么难对付呢？”陈然轻叹一声，“他就是那支炼金物投掷部队的灵魂核心，在敌方的援军随时会赶过来的情况下，斩首是最好的破局方式。”

身后的营地里不时还会飘来几声低低的抽泣，三人沉默地听着，都没有说话。

比起他们这些随意复活的冒险者，这些日落大陆的原住民一旦死去，那就是真的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在日落大陆的世界待了这么久后，陈然深深地明白他们并不是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地活在这个世界。他们有自己的过去，有故事，有思想，他们与脚下的大地紧紧相连着。

“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苏理低声说道。

陈然和袭人看去时，却发现她已经趴在围墙上睡着了，刚才那一声不知道是陷入沉睡前的感慨，还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两人相视一笑。陈然走到少女的身后，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

夜风微寒，不时吹拂着两人。袭人全身心地依靠在身后的怀抱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温存了一会儿后，她拨开陈然的手，“带她下去吧，你也早点休息。”

“好。”

第二天早上，陈然是被营地里的忙碌声吵醒的，他走出帐篷时才发现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

“这么早就忙起来了。”他嘟囔了一声，走到隔壁帐篷看了看，发现苏理早就起床了。

他来到营地大门附近，袭人依然站在围墙上，纹丝不动。

“早上好。”陈然翻上去打了个招呼。

“早。”少女对他微微一笑。

“你去休息吧，我来帮你守。”他握住她的小手搓了搓，又哈了口气。

“我不累。”

“今天还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呢，现在不休息等下就没机会了。”陈然坚持道。

“好吧。”袭人埋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情况就来叫我。”

她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像一只灵猫一般飘然落地。

陈然此时却有些犹豫地叫住了她，“你”

“怎么了？”少女讶然转身。

“恐怕没有时间休息了。”陈然叹了口气。

恶斩团营地外，密密麻麻的人群正踏过荒野和沼泽，缓缓地逼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