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

东方广场。

张工农正卖力的推销着手机卡，时不时的左顾右盼，好像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前面过来一个裹着羊羔绒围巾，带着针织线帽的男子。

“哥们儿，还记得我不？”男子在张工农面前停下，说道。

张工农皱了皱眉，猛然睁大眼睛：“靠，是你。”他还真记得，这小子一个多月前说隔断时间要大批量电话卡，结果一问才10万，让他一阵鄙视。

男子正是鹿鸣，他嘿嘿一笑：“可不就是我嘛。”

张工农左右看了一下，道：“你来做什么？真要买卡？”

“那还有假，我钱都带来了。”鹿鸣道。

“哪儿呢？”张工农打量一下鹿鸣，两手空空啊。

鹿鸣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看我像傻子吗？背着钱满大街乱走？”

“嘿…嘿嘿…”张工农不好意思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走，咱们换个地方说。”

鹿鸣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了些警觉，眼睛四下一晃，指着广场内一家咖啡厅，道：“咱们去那里谈吧。”

张工农惊讶看了鹿鸣一眼，没有反对。

鹿鸣说起来是第一次进咖啡厅，但一点不慌，照着菜单点了杯摩卡。

“我也要摩卡。”张工农道。

“OK，两杯摩卡。”鹿鸣对服务员妹子道。

“好的，稍等。”服务员妹子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场面安静下来。

“你在看什么？”鹿鸣突然道。

“什么？”张工农没明白鹿鸣意思。

鹿鸣一只手捏着下巴，道：“我看你在广场上左顾右盼，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鬼鬼祟祟？我？”张工农指着自己，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对，就是你，非常明显。”鹿鸣把后面四个字说得很重。

“笑话，我会鬼鬼祟祟？”张工农嗤笑一声，道：“你不是说要买卡吗？买多少？10万？”

说着说着，脑袋都伸过来了。

比我还积极？

鹿鸣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正常还说卖家比买家积极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鹿鸣第一次和张工农说起买卡的时候，人家一听他数量根本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突然变得积极，鹿鸣不是傻子，结合对方在广场上左顾右盼的样子，猜想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半晌，鹿鸣嘴角一笑，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慢条斯理道：“别急，你先说说价格。”

既然对方不说，鹿鸣也不打算点破，反正是对他有利。

“价格你知道啊，八折。”张工农说道。

鹿鸣正要说话，看到服务员妹子端着咖啡过来，突然笑了，暗道你既然还把我当傻瓜，那我着什么急啊？

服务员妹子放下咖啡，扭着腰离开。

“咱们先喝咖啡，等会儿再说。”鹿鸣端起咖啡，居然有些不忍心喝。

咖啡表面的泡沫被拉成了心形。

很漂亮。

带着好奇，鹿鸣喝了一小口，带着浓郁的奶油味和巧克力味，还有些甜。

很不错啊。

鹿鸣听说咖啡都有些苦，没想到这摩卡咖啡一点不苦。

摩卡本来就是适合女生的咖啡，咖啡店在制作的时候一般都已经加好了糖，又有巧克力和牛奶在里面，所以很受女生喜欢。

鹿鸣虽然是男生，但讨厌一切苦的食物，所以喝第一口摩卡就爱上了。

张工农见鹿鸣慢悠悠喝着咖啡，本来平常的心理不自觉生出一股急迫，恨不得扒开对方的嘴把咖啡一口给灌进去，在对方第三次端起咖啡的时候，张工农终于忍不住了，道：“嘿，你到底谈不谈啊。”

“咦，你咋不喝？”鹿鸣见张工农的咖啡一口没动，奇怪道。

“我等会儿喝…哎，别打岔，说正事。”张工农赶紧把话给拉回来。

“正事？什么正事？”鹿鸣问道。

“考，你耍我是不是？手机卡，你到底买不买？”张工农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口气也有些不善。

“呵，吓我？”鹿鸣眼睛一眯，冷冷看着张工农，论胆量，他还没怕过谁。

他么的，这…这是什么眼神？太吓人了吧。

张工农被鹿鸣眼神吓了一笑，那眼神深邃如黑洞，似乎能够看出人心，摄人心魂。

“不是，咱不是要谈手机卡的事嘛？”张工农口气不自觉软下来。

“呵呵，这样啊。”鹿鸣冷着的脸突然一笑，道：“哥们儿，我是诚心来谈的，是你不够意思啊。”

靠，这小子变色龙吗？刚才眼神能吓死人，这会儿怎么感觉很亲切啊？

他么的还带着亲和力。

张工农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鹿鸣笑容感染了，眨巴着眼睛：“我咋不够意思了？”

鹿鸣放下咖啡，道：“你给我八折，我还怎么赚钱？你多少也给我点汤喝不是？你说你是不是不够意思？”

张工农突然有些尴尬，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够意思，鹿鸣大批量要货，明显也是要拿去转手赚差价的，不能以散户的价格来定。

“这样。30的7折，50的6折，100的5折，够意思了吧。”张工农重新定了一个价格。

鹿鸣想了想，道：“30的3折，50的2折，100的1折。”

“你…你…我靠，兄弟，还价也不带这么狠的吧。”张工农有些激动：“兄弟，你告诉我哪儿有这样的价格，我去拿，然后分钱不赚给你如何？”

“额…哥们儿，别激动嘛，喝口咖啡压压惊。”鹿鸣端起咖啡道。

“哼。”张工农端起自己的咖啡狠狠喝了一口，气也慢慢顺了，知道鹿鸣只是在砍价，但这他么也太狠了点。

“就我说的价格，没得少。”张工农道。

“真不少？”鹿鸣反问。

“不少。”张工农似乎被鹿鸣给气到了，一点不松口。

鹿鸣摇摇头，遗憾道：“行吧，我再去找找。”说着起身要走。

我去，真要走？你他么往上抬点啊。

张工农有些慌，主要是最近情况不太好，被人给盯上了，他赶紧拉住鹿鸣，道：“三个面值都往下降一折，这是最低价了，不行就算了。”

“降两折。”鹿鸣道。

“兄弟，做人要厚道。”张工农道。

鹿鸣捏着下巴，道：“脸皮厚，吃的够。”

“……”

“哥们儿，放心啦，只要你货跟得上，买卖还有。”鹿鸣道。

“什么意思？”张工农疑惑看着他。

“我也诚信一下，实话给你说，我大概知道你在广场看什么，也大概猜到你为什么不去报亭卖。别急，听我说。”鹿鸣见张工农想说话，打断他，继续道：“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打算去了解，因为我并不是Z市人，所以我一点不担心，你也不用担心，只需要把货卖给我就行，懂我的意思吗？”

张工农睁大眼睛看着鹿鸣，半晌呼出一口气，冲他竖了个拇指：“兄弟，佩服。就冲你这个胆量，两折就两折吧。”

“嘿嘿，要低调哦。”鹿鸣道。

“那肯定的。”张工农明白了鹿鸣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连名字都没有相互透露。

不过这种以利益为基础的合作有时候反而会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