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进来的时候发现老爷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平日里木头一样的脸上今天居然挂着几丝笑意,偷眼看了看衙内,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赵武啊,大郎最近大有长进,你功不可没啊,做的不错,待会儿下去去账房领一贯钱,就算我吩咐的。”
突然的幸福一下子就砸懵了赵武的脑袋:“是,是,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多谢老爷赏赐。”
赵师中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幸福中的赵武,又看看自己一脸郁闷的儿子,心情大好,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开口说道:“今日我叫你来,还有几件事情吩咐于你。你记仔细了。第一,大郎说要在我们赵家庄建个作坊,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一会就叫人去吩咐田文海,从明日起,这几天你都要时时跟在大郎身边,切记不可离开半步。
第二,庄子上的弓箭社最近好像有一些疏懒,趁着大郎去建作坊的功夫,你与韩达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把平日操练做起来。
第三,御前营的肖佑材统制你应该认识,下午你去账上支十贯铜子,到他家寻他一下,就说某家想借周正元这一都兵马来用用,文书即日就下。然后去告知周正元一身,让他最近几日都听从大郎安排。你可记清楚了?”
赵武点了点头,看着赵师中与赵希明都没有什么要再吩咐的,倒退着走了出去。
待赵武下去以后,赵师中回过头来看着赵希明还耷拉着脸,不由的有一些好笑,定了定神,板着脸问赵希明:“你说的几件事情为父都已经答应于你了,你还哭丧着脸作甚?”
“爹爹啊,你说要我这几日到赵家庄要认真读书我也同意了,太白居的收益都由你替我保管,我也应承了。这些都没有问题,就连你让我把张小娘带到赵家庄去也可以。可你非让我把忠叔带到赵家庄去干嘛?这一去这么些天,万一我忠叔在那庄子上住不习惯怎么办?”赵希明一脸痛不欲生的说道。
赵师中和蔼地看着赵希明,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大郎啊,你看你最近都清减了多少?让为父好生心疼,这都是你小院里饭食不好的缘故。你这去了赵家庄,饮食肯定更不合你胃口,没人照顾,你让为父这么放心的下?
忠叔是我家多年的老人了,伺候完你翁翁,又伺候我,现在把你也看大了,只有他老人家在你身边看着,为父才放心啊。”
转头看了忠叔一眼,赵师中脸上堆起了诚恳的微笑:“忠叔,你说是吧?”
忠叔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赵希明,听见赵师中的问话,头也不回的说道:“衙内说的甚是。这小衙内就是比衙内当初有本事。从小就听话,老爷最喜欢的孙辈就是他了,可不像衙内当初只会惹老爷生气。要不是老奴护着,不知道都被老爷打坏几次了。”
赵师中陪着笑脸说道:“对。忠叔啊,明日这小畜生就要到赵家庄去了,就劳烦你跟着去一趟,一定要把他照看好啊。对了,忠叔,你去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叫后院给你备上。今晚你就早些歇息,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忠叔又看了赵希明一眼,才回过头给赵师中施了一礼:“是,衙内。老奴就先退下了。”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嘀咕:“唉,这人老了啊,就是招人烦。自家的衙内都烦了自己了。唉,还是小衙内好啊。”
赵希明脸上终于阴转晴,憋着笑看着忠叔出去。等忠叔走远以后,回过头对脸上发青的赵师中说道:“爹爹,这忠叔都给你做了快半年饭食了,您怎么还不习惯啊?忠叔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赵师中运了运气,终究还是没法板着脸说话,只好说道:“胡说!忠叔做饭最是好吃不过!为父怎么会不习惯?你莫要胡言乱语,小心忠叔听见。”
赵希明胡乱拱了拱手,算是知罪。放下手又好奇的问道:“忠叔都七十多了,怎么还闲不下来啊?”
赵师中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坐下吧。往日你还小,为父就没有与你说过这些。这忠叔啊,从你翁翁开始就在我家了。这商州城你也知道,在整个宋金防线上孤悬于外。当年签订《绍兴和议的时候已经被秦相就是西湖岳王坟前跪着的那个割让给了金国。乾道年1172年九月,虞相虞允文被外授为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封爵雍国公。孝宗皇帝随后又赐虞允文家庙祭器,以示宠遇,这恩宠真是一时无两啊。
当时寇邻纵横于商、虢二州之间,他也有意归顺朝廷。虞相就派了你翁翁带人来与他联系,忠叔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后来寇邻被金国所害,所部也都被剿灭,只有你翁翁带着忠叔转战千里回到了四川,一路上几乎全靠忠叔的过人直觉,才避开了好几次陷阱。实在避不开的,忠叔就护着你翁翁硬闯过去。忠叔的腿就是那时候伤的。你翁翁也因为那时候受了暗伤,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虞相乘着金国内乱,强行收回了这商州城,却一直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来治理。前年当今官家登基以后,史相史弥远想起了为父,官家也觉得放一个宗室子弟在边境之地历练一下也好,所以,才把为父弄到这里。
你翁翁不放心,就把忠叔派过来,一直跟在为父身边。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想,忠叔都七十多了,哪怕上朝见官家也可以不施礼的,为父要不是心疼你,怎么舍得让忠叔跟你去赵家庄?”
赵希明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没想到忠叔还有如此辉煌的过去,真是厉害啊!爹爹,忠叔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眼光还在,我想请忠叔指教一下庄子上的弓箭社,您看如何?”
“那就要看忠叔的意思了,如果他愿意,自然可以。”
赵希明听了点了点头,不等赵师中说完,紧跟着又问道:“顺便指点一下庄子上的伙食,您看怎样?”
赵师中撇了撇嘴:“就他那只会做面的手艺?为父都吃得.........嗯,吃得意犹未尽啊!这个提议很好,你可以和忠叔商量一下。好了,为父要上衙了,你自去玩耍吧。”
赵希明看着便宜老爸仓皇离去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为父吃得意犹未尽啊。切,不会当官你倒是挺会坑你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