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了饭堂,却看见饭堂中间早就摆好了饭菜,张伟祖和谢仕芳几人站在边上笑吟吟地等着赵希明他们过来。
原来这一个多月来,赵希明一直都呆在赵家庄上,赵师中想着反正赵希明年底就要回临安了,现在就算回商州城家里也没有人管得了他,所以也就放任自流了,只是规定每天都得派人回城里通报一下情况。
其他几家衙内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没耍了两天,就被家里打发人来叫了回去,乖乖地该读书的读书,该挨打的挨打。
今天就是谢仕芳好不容易觑了一个机会,趁着家里老祖宗高兴,央求了半天,终于同意他到赵家庄来耍个两天,所以一大早就出门,叫上张伟祖一起悄悄地跑到了赵家庄,叫人弄好了午饭,只等着给大哥一个惊喜。
赵希明看见好几日不见的兄弟过来了,心里也是有些高兴,同意了张伟祖的要求,大家又在桌上平分了一坛玉冻春。
周正元上午才和赵希明说的好好的,等一下吃了饭就去演武场给赵希明讲一下应该怎么操练,谁知道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不过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再怎么心里不高兴,也不会给自己的金主闹脾气,只好黑着脸看着张伟祖在那里分酒,心里腹诽着这些人无端地耽搁自己的时间,再黑着脸闻了闻玉冻春的气味,最后还是黑着脸很诚实地把酒喝了下去,嗯,真香。
还好,七八个人分一小坛玉冻春,一人也喝不了多少,除了韩达因为要操练弓箭社,草草扒了几口饭就跑去演武场以外,剩下的人马马虎虎吃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收工了。
周正元几口把酒喝完以后,心不在焉地等着大家一起吃完了午饭,就急匆匆地把赵希明请到了演武场边上,准备继续上午没有说完的话题。
赵希明却不给周正元开口的机会,只是顾着和谢仕芳他们几个谈论这几日商州城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还是每天呆在庄子上的贾似道看不过眼了,才把话题给周正元转了过来。
“好吧,老周,不是某家不让你按军中方式操练弓箭社,我们先看看现在弓箭社的样子再说。”赵希明指着正在演武场上站队列的弓箭社对着周正元说道,“你觉得这些人比起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如何?”
周正元仔细看了看演武场上操练的弓箭社成员,只见他们在韩达的号令下进退有序,也算得上是次序井然了,再回过头来想了想他们刚来时候的样子,突然才发现这些人真的有了好大的变化:“衙内不说,某家还不觉得,这一个月下来,这些贼厮鸟竟然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原来松松垮垮的队列现在站起来也有几分精气神了,看来某家上午的话有失偏颇了。不过有些话某家还是觉得不吐不快,请衙内恕罪。”
赵希明摆了摆手,对着周正元说道:“我说你这个老周就是不爽利,某家早就说了,这庄子上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周正元又眼馋地看了一眼演武场上操练的众人才开口说道:“上午衙内都说服小的以后军中就配发射猪箭了,小的也觉得是一个短时间内解决弓箭社射击问题的方法。可是刚刚看了他们的演练,某家才发现平日里只顾着教授他们射箭,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人都有了强兵之姿了。既然有可能成为强军,小的就想把他们按照强军的标准来操练。
我大宋军队36种兵器首推弓箭,而18般武艺射箭为第一。按照军中的制度,一般的弓箭手用的弓为1石2斗的小弓(约120斤左右),在60步上,12中6就可谓合格。我大宋这两百年来对于军队训练水平的考核也主要看士兵开弓的力度和射靶成绩。《武经总要》上就认为军队教习射箭,首先是要求能射准,其次才是能射远。就连禁军士兵平时训练的内容也大多都是是练习弓弩,其次才是枪、牌格斗。所以小的真的是觉得这些贼厮鸟既然衙内都耗费精力操练出来了,就不要再把他们荒废了,交给小的,让小的好好再教习他们的箭术。只需要半年,小的绝对还给衙内一支打遍商州无敌手的弓箭社。”
赵希明听了周正元的话也有点犹豫不决了,想了半天,还是沉吟着说道:“老周,你的好意某家心领了。可是某家实话对你说吧,某家还想着这两个月后带他们到对岸去走一遭,你的办法好是好,可是稍微慢了一点。”
周正元张大了嘴巴看着赵希明,过了半晌才愣愣地说:“衙内说的对岸,是说哪个对岸?”
赵希明伸手拍了拍周正元的肩膀,笑着说道:“没错,老周你不用怀疑,某家说的对岸,就是洛水(是商州的洛水,也就是现在商洛市名字的由来之一,可不是洛阳的洛水)对岸。”
周正元眼睛亮了一下,可旋即又黯淡下来,连连摇手说道:“衙内不要开玩笑了,这一旦出了问题,轻启边衅的罪名可是府尊大人都担待不起的。”
“有什么开玩笑的,就兴鞑子过来打草谷,就不许我们过去溜达一下了?寇可往吾亦可往,凭什么我们就不能过去了,没这个道理嘛。”看着满脸惶急的周正元,赵希明淡淡地说道,“某家唯一担心的就是弓箭社的战斗力够不够去溜达一圈的资本。你放心,某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想着去攻打鞑子的州县的。”
周正元看着赵希明一副主意已决的样子,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也是有一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说:“老周,别怕,你带着你那都的骑军跟着某家,某家带你到鞑子阵里走上一圈,放心,某家必定护你周全。”
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当年的周都头,现在还是周都头。只是当年站在面前的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换成了另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面前。
周正元一阵心神激荡,口里喃喃地说道:“是!韩大人,某家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赵希明奇怪地看着周正元:“嗯?你说什么?”
周正元抬手抹了抹眼眶:“没,没什么。风太大,迷了眼,小的一时就糊涂了!”
一时风起,吹得演武场上的旗帜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