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刺青光头和理查德的闯入,血腥味混进了酒馆中,但这里的醉鬼们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喝得更欢了。或许在他们看来,血气混进酒里并不会让酒变得腥膻,反而会让酒发酵得更甜美。
“喂,受伤了就不要喝酒了吧。”艾吉奥善意地提醒了理查德一句。理查德斜眼看了看木制酒杯里浑浊的酒水,又凑近鼻子闻了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有趣的是他居然闭着眼睛一饮而尽了。
“你瞧,这般粗劣的酒水才是我们的疗伤圣药。”理查德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龇牙咧嘴,看上去就像是头野兽,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笑。
“这样啊……请再给他一杯。”艾吉奥让服务员给理查德续上酒,然后自己也满满当当地喝了一杯。刺青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朝他友善地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见到我的肯首,他终于放下心来,豪爽地一饮而尽。
“初次见面艾吉奥先生,我叫沃克,跟理查德是沙煲兄弟。”刺青光头谦恭地向艾吉奥介绍着自己,脸上不带一点儿佣兵的煞气,艾吉奥善意地点点头。
“你俩认识?”理查德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沃克。
“咳咳,那实在是有些狼狈的经历啊老酒鬼,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沃克不尴不尬地端起眼前空空如也的酒杯,对着空气一饮而尽。理查德捂着脸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
“那么,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说你一直在找我们?”艾吉奥终于发问了,也就是这么一问,沃克和理查德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我发现的一个规律,每个正在遭逢磨难的城市,它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在教堂或者集市,而是在酒馆。每个兜里有个字儿的人都可以来买醉,逃避现实,借酒浇愁。此时此刻,佛利的酒馆热闹程度如日中天,可惜的是人们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好事来这里庆祝,而是一个个口吐芬芳,唉声叹气,俨然开成了比惨大会。
“你们谁有我惨!”理查德粗犷的声音盖过了在场的低吟,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眼睛里冒着醒醒,脸上又红又热。
“你有什么惨的!”
“是啊是啊!”
“说来听听,大伙帮你这顿买单了!”
理查德一挥手打翻了桌面上的所有酒杯,摇摇晃晃地站到了桌子上,扬声说道“我曾是大城市佛罗伦萨的佣兵首领,手下弟兄五百人,个个都像贵族那般神气,直到那群可恶的圣殿骑士来到我们的城市……”说到这里,理查德轻蔑地扫视着酒馆内的所有人,“这里没有我口中说的那种败类吧?”
“你当我们是什么了?”
“没有!我们的乐园不欢迎那些畜牲!”
“是!”
人们的情绪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就炸了开来,也不知道圣殿骑士对他们做过什么。理查德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耍得一手好手段啊,若是正面对抗的话,我们佣兵团根本不虚他们,可他们竟然搞什么求和!更荒谬的是,我们居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无数兄弟死在他们所设的鸿门宴上,只有我和我身边的这位沃克逃了出来,怀着满腔愤怒却无法复仇!这种心情你们能理解吗!”说到这里,理查德又落泪了,可这并不是懦弱的眼泪,而是悲愤与悔恨的结晶。
“山穷水复疑无路啊,逃亡寻觅了好几个月,我终于找到了圣殿骑士团的克星刺客!”我心中一凛,担心理查德就这么把我和艾吉奥的身份暴露出去,还好,喝醉了的他也是有点分寸的,接着说道“他们如今就潜藏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当中,随时准备破影而出!兄弟们,相信他们吧!刺客们会带你们脱离苦海!呕”
理查德这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也不知道有没有鼓动人心,我和艾吉奥一边跟所有人道歉,一边把他拉到后巷里,抚着他的背等他吐完。
“理查德还没说呢,你们是怎么逃亡到这里的,就带着那么几丁人马?”
沃克无奈地说道“我这兄弟找我合并人马,打算到偏远的佛利这里重组势力东山再起,顺便联结你们刺客组织,谁知一来到这就被此处的地下组织当头一棒。”
“地下组织?”
“是,他们自称为拿骚,依仗着波奇亚家族的势力为虎作伥,在佛利跟城主卡特琳娜五五分成统治权。”
“这也太夸张了,一群地痞流氓跟城主分统治权?”艾吉奥回头看向沃克,后者绷紧着身子,阴恻恻地说道“那个组织的首领不是一般人。”
“据说他手背上有一个会发光的印记,只要他一生气,呕,就能够轻易震倒一间房子。”理查德边吐边说。
发光的印记?难道是符文!我和艾吉奥对视了一眼,清楚了女伯爵遇到的麻烦的严重性。
“看来我还是先留下来陪你会一会这个地下组织吧。”
…………
一栋古典的豪宅前,我和艾吉奥跟守卫通报我们是来见城主卡特琳娜女士的。那名守卫也不含糊,不上报一声就把我们放了进去,看来是上头有交代过的。
走在阴冷的走廊时,我们才发现这座宅邸确实是有些森寒,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此处的光照有关,反正就是让人有种阴阴湿湿的感觉,连贴着皮肤的衣物都是有点腻腻的。一名女侍从一路带我们走上了楼梯,由于先天因素,室内的采光不好,但物品都摆放得整整有条而且一尘不染,可以看出这位女伯爵在管理上比马里奥走心多了。
在侍女敲门询问并得到允许后,佛利城主的大门向我和艾吉奥敞开,里头的光景在我们极好的视力下一览无遗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办公桌、整齐细密的羽毛笔插在墨盒里、可以纵观下方街区的通风窗、贵重木材所制衣架上挂着的贵族服饰……以及,一个风姿妖娆的女人。
“欢迎,奥迪托雷家族的男人们。”卡特琳娜将一束垂在眼前的棕色秀发撩起,用满是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着我和艾吉奥二人,像是一只想偷腥的黑猫。
“好久不见,夫人。”出于礼节,我和艾吉奥弯身小幅度鞠了一个躬,毕竟人家城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我们也是做客在她的地盘,姿态还是摆低一些比较好。
“不必多礼。”卡特琳娜展颜一笑,唇上那抹深红宛如灼烧男人心弦的火焰,没想到在这个时期也有这么好看的唇彩。
“这位小兄弟一直在盯着我的嘴唇看呢?怎么样?要再凑近一点看清楚吗?”卡特琳娜俏皮地眨了一个媚眼,整得我闹了个大红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旁的艾吉奥见状马上出面替我解围,“卡特琳娜,你就不要戏弄他了。”
“好吧,那就留到下次吧。”说是这么说,那位女伯爵还是莲步款款走到了我们二人的身前,身上那股激烈的香水味不可避免地钻进我和艾吉奥的鼻腔,让我们二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错开头。卡特琳娜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正式进入正题。
“知道我找你们来帮忙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不就是干……正事的吗!呸呸呸,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可是二十三年来守身如玉的男子汉啊。原本我的童子之身照我宅的个性来看大概是要保持一辈子的了,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机会?艾吉奥眼观鼻鼻观心,大概也在跟我想同一样东西,他可是佛罗伦萨有名的潇洒哥呢。
“我叫你们来是……”卡特琳娜的手开始不老实了,一根葱白的手指点在了艾吉奥的肩甲上,纠结地打着圈圈,一双明眸里繁星点点。艾吉奥那老小子倒是把持得住,丝毫没有失礼的表现,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他比我要成熟多了。
“我想请你们,帮我解决掉拿骚,可以么?”卡特琳娜再度摆出小鸟依人的体态,难道她当初就是这么连蒙带骗将城主之位拿到手的吗?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人,想想就害怕。想到这里,我那沸腾的血液就像被注射了一支镇定剂,果然咱还是喜欢东方美女的呀。
“就这?”艾吉奥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似乎卡特琳娜口中所说的东西并不是他心中所想。
“你以为是什么呢?”
那位女伯爵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艾吉奥硬生生把口直心快的话语咽了回去,脸色终于变得不自然起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们兄弟俩使命必达。”
我可算是知道这女人的可怕了,三言两语间就鼓动两个傻男人去怼占领着半个城池的地下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