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哭了,秋收以后咱们把粮食卖了,坐火车去京城看看他们!”
“你啥,去京城?”
“对,去京城!”
翠香没有想到柳五竟然产生出这样的想法,实在的自从离开京城以后自己再也没回去过,京城的叔叔虽然来过两次横岭庄,可是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叔叔就京城的变化可大了,究竟变化有多大,自己真想回去看一看。这回爸妈回京城了,柳五的话更加增强了她回京城的想法,她一定要回去,回到自己童年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边翠香和柳五正讨论着秋收以后回京城去看王六德老两口的事,那边春杏送走父母后回到家里也难过了好几。
“思聪,你这都三了,爸妈是不是也该到了?”
“不一定吧,你想啊,他们从咱们横岭庄到总场,再到火车站就得耽误一的时间,然后再买票上车。还不一定能买到哪的车票,而且进京的车票一直都很紧张。我猜现在应该还没到京城呢。”
“唉!要是咱们也能回京城该多好。孩子也可以转成城市户口,在京城上学那可大不一样啊!”
“春杏,这件事啊,你就别想了,农转非那么容易呢,再了那可是首都,多少从前出来的人都盼着回去呢。”
“你要是不这事儿也就算了,一提起这事儿我就生气,你我爸多没正事儿,在京城不好好呆着,非得跑到这大山里来,这下好,把我们姐俩都给扔到这儿了,他自己倒是回去了!”
“春杏,话可不能这么,过去咱们国家搞建设,需要像咱爸这样的人,他们这一辈人可不容易,又打下,又搞建设,是国家的功臣啊!没有他们哪能建成现在的农场、林场,老百姓哪能过上今的安稳日子,你是不是?”
“反正啊,我觉得这件事儿对我和妹妹挺不公平的。”
“这么,你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你是我来这大山里边后悔了,还是和你结婚后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你不能和他们一起走是不是后悔了?”
“唉!咋呢,要是没有你和孩子,我真想跟他们一起回去,回到京城生活多好,住的是楼房,睡的是软床,哪像这大火炕,邦邦硬,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都睡不习惯。”
“火炕咋了,在东北你不睡大火炕到老了会做病,这大火炕一烧起来热热乎乎的多好,可比睡床舒服多了。”
周思聪虽然心里明明知道春杏睡火炕的事儿并不是重点,可是他还是把这件事当成重点去了。
两个饶谈话听起来很正常,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是两口子,但是都不能准确而又直白地表达出来自己最真实的意思。
周思聪听着春杏出的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媳妇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甘心,这种感觉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又过了几,春杏家地里的活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周思聪的爱好就是没事儿进山里采集野生的山木耳。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山里总会阴雨绵绵,周思聪穿上雨衣、雨靴,背着一个圆圆的柳条筐,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之间。置身茫茫的大山深处使他显得那么渺,那么微不足道,就连一棵成长中的参大树都要比他有存在福
周思聪从南山的北坡转到阳坡,又从阳坡转回到北坡,在树林里行走如果运气好的话会碰到一根根被雨水浸过的朽木,在朽木已经逐渐腐烂的树皮下、裂缝中,一团团、一簇簇的山木耳就像一个个乌黑的贝壳,又像一颗颗黑色的珍珠,争先恐后地从木头下面涌出来,蓬勃的生命力和腐朽的木头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朵朵的山木耳虽然个头都不大,但是却特别的招人喜爱,这就是大自然赐予万物的生生不息的强大力量。
周思聪在大山里转悠,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对采集野生山木耳乐此不疲,在他看来野生的山木耳可比人工木耳场养殖的好多了,虽然今年的山木耳没有往年结的多,可是现在他也要多走一些路争取多采点,晒干了好给王六德老两口邮到京城去。
傍晚时分周思聪从南山上下来,回到家里,在院子里放下背着的柳条筐,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山木耳倒在一个扁圆形的大柳条筐子里进行晾晒,每当这个时候春杏都会从屋里出来给他帮忙,可是今家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奇怪,春杏和两个孩子都没在家,大门也没有上锁,这是怎么回事儿,都这时候了,他们娘儿三个能去哪呢?
周思聪虽然心里很纳闷,但是他也没有多想,进到屋里脱下雨衣、雨靴,换下湿衣服,拿起毛巾到外屋缸里打来一盆水走到院子里,弯下腰正要洗脸的时候就听见大门口喊道,“爸爸!爸爸,姥姥、姥爷来信了!”
周思聪往院门外望去,原来是春杏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春杏手里果然拿着一封书信。
“思聪,思聪!快看,爸妈来信了,我刚才去妹妹家把信拿回来了。”
“是吗?太好了,现在爸妈怎么样,在京城还好吧!”
周思聪放下毛巾急忙问道,他脸也不洗了,迫不及待地就要看信。
“哎哎!不行,你的手还湿着呢!”春杏提醒着周思聪。
“可不是吗,我擦干了再看啊!”
周思聪一边,一边用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他心翼翼地把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信抽了出来。
“爸爸,再给我们念一遍吧!刚才在姨家,姥姥、姥爷信上可想我们了!”
“好好好!咱们进屋,外边黑了,看不清。进屋爸爸再给你们念一遍。”
两个家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家四口人进到里屋,春杏顺手打开羚灯,屋子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两个孩子还没脱鞋就要往炕上爬。
春杏喊道,“脱鞋,你俩把鞋脱了再上炕!”
老大趴在炕沿边上,伸着双腿用两只脚来回一蹭,两只鞋子都脱掉了,他快速地爬到炕
上,儿子学着哥哥的样子也趴在炕沿上来回蹭着鞋子却怎么也脱不下来,春杏急忙走过去伸手拽着他的两个脚丫帮他脱掉了鞋子。
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围坐在周思聪身边。
“春杏,翠香:见字如面,一晃分别数日,甚是想念,想念大宝、二宝和宝……”
“大宝就是我!”
“二宝是我,宝是妹妹!哈哈哈!”
“你们两个别捣乱,听爸爸继续念!”
两个孩子重新安静下来,“我们回来的路上诸事顺利,这也多亏了中央同志的照顾……你们两个弟弟也向你们问好。我们一切安好,勿念。只希望你们有时间能回来看看”
信还没念完,春杏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别哭,妈妈别哭!”
“好了,好了,妈妈没哭,妈妈这是高兴!”
春杏一边话,一边擦着流下来的泪水,“我今听翠香,秋收以后他们一家三口要回京城看爸妈!”
周思聪,“是吗,那你回不回去看看?”
“我也想回去,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当然同意了,这事儿还用吗?回京城看父母这是经地义的事儿。这不是吗,我还给他们晾木耳了呢,到时候你给他们拿过去,省的邮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啊!孩子怎么办?”
“孩子你带着呗,让他们也出门长长见识,我在家里看家,不但照顾咱们家,老五家里不是也有鸡鸭鹅狗的吗?都得有人经管不是,也不能都杀了啊!”
“好吧,反正到秋收时间还长着呢,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最好都能回去看看,你是不是?”
“再吧。”周思聪回答完春杏的话就去洗脸了。
春杏心翼翼地收起父母的来信,像收藏一件宝贝一样把信放进她平时存钱的地方,放在了炕琴被褥的最底下。
“思聪,明你还进不进山啊?”春杏冲着正在院子里洗脸的周思聪喊道。
“明不去了,这些一直不下雨,山上的木耳太少了,不好采,气预报明还是晴!我想再去南地看看,树趟子里还有大草,明我去薅一薅。”
“你要是不上山了,明我想骑车下山一趟,去裕德公社给咱爸妈寄一封回信。”
“你写信了吗?”
“还没写呢,我寻思着你明要是在家,我今晚上就写,正好明邮走。”
“好,你去吧,明走之前去翠香家看看,问问他们有没有信要捎着,要是有,你就都给寄出去吧!”
“行,那我现在就给爸妈写信。”
春杏完急急忙忙从桌子抽屉里翻出来纸和笔,趴在炕上开始一笔一划认真地给父母写回信。
周思聪洗完脸回到屋里一看媳妇正趴在炕上认真地写信,也没有做饭的意思,她竟然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