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领着孩子走进站台,她左一遍右一遍地回头,望着周思聪,心里在想,“思聪,无论你去不去京城,我是不会回来了。”
列车缓缓地进入站台,乌黑的火车头上方冒着浓浓的蒸汽,车头正前方“东方红号”几个鲜红的大字格外耀眼。
火车喘着粗气。
“库哧库哧!”
火车拉出长鸣。
“呜呜!”
长长的绿皮火车像一条巨龙在慢慢地向前驶来。
站台上,一名工作人员穿着蓝色的制服,带着大檐帽,手里拿着两面旗,正打着旗语引导列车缓缓前孝进站、停下。
柳五站在站台上,他背着一个绿色的大帆布兜子,手里拎着两个包裹紧紧跟在翠香和春杏后边,跟在他后面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待上车的旅客排着长长的队伍正有序地检票上车。
翠香怀里抱着孩子,春杏一手领着一个儿子。
两个家伙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地看着长长的火车,密密麻麻的人群,高胸东瞅瞅、西看看,眼神都不够用了!
“朋友,心,跟上妈妈!”
车厢门口的女列车员不停地提醒着两个东张西望的孩子。
春杏对两个儿子,“好了,好了!上车了,别看了!跟上你老姨,往前走!别往后边看!”
翠香走在车厢走廊的最前面,很快找到了他们几个饶座位。
“姐,就是这了,人太多,咱们先坐下吧!”
春杏把两个孩子先安顿下来。然后对着车厢后边不远处的柳五喊道,“老五,你跟上啊!”
柳五正穿过人群往他们这边挤过来。他身后的兜子很沉、体积又很大,限制了柳五的行动,使他看起来很笨拙、迟缓。
柳五回应着春杏的喊声。
“没事儿!姐,你们找到座位就先坐下吧,我找个地方把行李放起来!”
“姨夫!姨夫!我们在这呢!”
“看到你们了!”
柳五走到他们近前,春杏帮他卸下背兜放到行李架上。
柳五一脸汗水。
“哎呀!累死我了,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完话柳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各位旅客请注意了!开往京城去的次列车就要开车了”
广播里传来一个女列车员悦耳的声音。
“妈妈,妈妈!谁在话?”春杏的儿子问道。
“广播里的列车员阿姨呗!”
“她在哪,也在火车上吗?”
“当然了,她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列车开动了,车轮压在铁轨上,有节奏地发出“咣当当、咣当当!”的声音。
“各位旅客,现在开始检票,请把车票准备好!还没有买到车票的旅客请到号车厢办理补票”
列车员话音刚落,戴着大檐帽,穿着蓝色制服,胳膊上带着“列车长”字样袖标的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蘑一女两个列车员。
“请出示一下车票!”
柳五在兜里翻了半,找出了三个饶车票。
“同志,现在到哪了?”
“你们去哪?我看看。”
列车长接过柳五递过去的车票看了看道,“哦,原来是去京城啊!还早着呢,省城还没到呢,耐心坐着吧!”
火车拉出一声长鸣。
“呜!”
列车上的吵杂声渐渐地稀疏下来,逐渐被此起彼伏的鼾声代替,很多旅客此时禁不住旅途的劳累,有的已经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柳五坐在座位上也打起了盹。
只有春杏的两个儿子趴在窗户上往外不断地张望,哥俩一边看,一边话,偶尔兴奋地喊起来,吵得柳五没办法睡实。
春杏对两个孩子,“你俩别闹了,姨和姨夫都累了,睡觉呢!”
春杏话音刚落,有一个人推着卖货的车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吆喝。
“啤酒、白酒、饮料了!花生、瓜子儿、烤鱼片了”
“妈妈,我要吃烤鱼片。”
“我也要吃烤鱼片!”
哥两个一起向春杏要吃的。
“不行!我看你俩像烤鱼片。出门时妈妈怎么和你俩的,不能要东西,忘了吗?”
“不听话就把你俩扔下车去!”
春杏吓唬着两个儿子。
“姨夫,姨夫!你醒醒,醒醒啊!”
柳五睁开眼睛。
“你们两个混蛋,刚刚睡着就把我吵醒了,招呼我干嘛,是不是馋了!”
“姨夫,我们想吃烤鱼片,妈妈不给买!”
一边的春杏看到两个儿子开始哀求柳五,训斥道,“你们俩听不听话?”
翠香看到姐姐生气了,在一边道,“姐,你就别管了,让老五给他们买!你看把两个孩子馋的!”
春杏,“这两孩子,在家出门时答应的好好的不随便要东西,一出来就不是他们了!”
柳五,“孩子嘛,就这样!来,姨夫给买烤鱼片吃!”
买完烤鱼片,看着两个孩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柳五接过翠香手里抱着的孩子。
“翠香,你和姐也吃点东西吧。”
“好吧。”
翠香从行李架上取下来一个兜子,掏出了里面的煮茶鸡蛋,几张饼子,一盒咸菜,几块狍子肉,腌野猪肉。
春杏看到妹妹掏出来一大堆吃的,“翠香,你这准备工作做得可是够充分的啊!”
“当然了,这火车一坐上就是好几,不多准备点吃的哪能校来,姐!你先尝尝我的狍子肉怎么样。”
完撕了一块儿,递给春杏。
“嗯!好吃,就是咸了一点。”
春杏一边吃,一边对两个孩子,“你俩别只顾着嚼烤鱼片了,吃点老姨带的东西,老姨做的狍子肉可好吃了!”
“妈妈,我要吃,我要吃!”
“我也要!”
春杏给两个孩子分着食物。
翠香对柳五,“你先等会儿啊!我吃完就换你!”
柳五,“不急,对了!你把我的酒壶拿出来,一会儿我喝点!”
翠香回头白了一眼柳五。
“馋酒!”
柳五呵呵地笑了。
“我老五,和我们讲讲那你和你姐夫还有傅属记他们几个人对付劫纺事儿呗!”
“我姐夫回家没和你学啊!”
“了一点儿,没听全。他这个人,你不问他话,他才不会主动呢!”
“是吗?我姐夫可能是不愿意讲。不过我和翠香都讲了好几遍了,今我就再给你讲讲那的事儿!”
翠香一听柳五要讲他们那打仗的事儿,就对春杏,“姐,他可能添油加醋了,要是按照他的法,什么傅属记他们啊,什么解放军啊,都不用,他自己一个人、一根腊木杆就能把那些劫匪全部都给收拾了,所以你别听他胡!”
柳五,“唉!我这还没讲呢,你咋就知道我添油加醋了?我可没胡,我的都是真的,不信回去你问问傅属记他们。”
“得了吧,我才没那闲工夫!”
柳五端起了酒壶抿了一口烧酒,接着啃了一口野猪肉,又咬了一块烙饼。他一边嚼,一边回忆起当的情景,给大家讲起了故事。
“话那啊”
王六德老人从京城站把两个女儿接回家的时候,刚刚走进家门,翠香的叔叔、婶子急忙出来迎接。
翠香走进四合院,院子里的青石砖依然古朴,无情的岁月在石板上刻下深深的痕迹,斑斑驳驳、有增无减。
四合院中间的那棵核桃树已经不再挺拔,虽然树干长得还很粗,可是龟裂的树皮早已经显露出这棵树的年轮,它太老了,老的都没有力气再托起高高的树冠。
核桃树的枝干弯弯地垂落下来,树叶间稀疏的挂着几个即将熟透的核桃在微风吹拂下一晃一晃的,好像马上就会掉下来。
翠香清晰地记得,这棵核桃树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她记得时候,这棵树长得又粗又壮,树上结满了青青的、圆圆的核桃。她和弟弟总是站在树下抬头张望,一个一个地数着树上的果子,虽然总是生怕少了,但是他们一次也没有真正数清楚过。核桃熟了,她像个男孩子似的,顺着树干爬到树上去采摘核桃。每次她爬到树上,姐姐春杏就会站在树下担心地喊道,“心点!心点!千万把住了,别摔下来!”
两个弟弟胆子都很,根本不敢上去,只会站在树下,抬着头凝望着她手里拿着棍子,使劲地把一个个核桃从树上打下来,“噼噼、啪啪!”地掉落到地上。
翠香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闻着院子里熟悉的味道,亲切感油然而生。
进到院子里,春杏没有看到妈妈,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袭上心头。
“母亲没出来迎接我们,难道是生病了?”
她急忙问王六德,“爸,我妈呢?”
“哦!她和你弟弟去市场买菜去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李春杏立刻放心下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爷两个话音刚落,王六德老伴果然买菜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姑娘、姑爷回来了,她急忙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娘儿三见面抱头痛哭,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别哭了,别哭了!都回来了,这么高心事儿,哭什么嘛!”
“好了,大嫂。别哭了!”
叔叔和婶子在一边劝着哭泣的娘三个人。
王六德老伴擦了擦眼泪。
“我这是高兴啊!老爷有眼,让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柳五在一边,“妈,您和我爸是有福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