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江翠翠闻言顿时急了,鼓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江二,“这怎么可以,你不是说过山上有山匪的么?”
随手把手里的药材往屋檐下的钩子一挂,江二扭过头来看着女儿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翠翠,才青山的路我都熟得很,以阿爹的本事你大可放心,还是你觉得阿爹我找不到那金石斛?”
“我没有不相信阿爹的本事,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几个月前,村里聋婆婆的儿子和新媳妇进山里采药,不就没回来么?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让你去。”江翠翠说着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江二笑了笑,走过去将碎银子放到她的手心里,说道:“听话!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银钱了,不去试试怎么有钱交赋税?难道你想嫁给那傻子吗?”
江翠翠一听,慌忙嗔道:“才不呢!大不了咱们把田卖去几亩,再不然把这只簪子拿去镇上也能当些银子……”
“住嘴!”江二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也不管还有外人在,看着她手里的簪子便急怒道,“你……这只簪子可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念头!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劝!”
立在一旁犹如空气般的韩元恺,眼看气氛有些紧张,忙劝道:“江叔,我……”
在外人外头被阿爹一骂,江翠翠正又气又愧,这坏坯子好巧不巧又这时候说话。
心烦意乱之下,江翠翠顿时便一股脑是把气撒到他身上,不管不顾的将手里东西往他身上一砸,带着哭腔说道:“都是你!你这坏坯子,要不是为了救你,花了家里许多银子去买药,阿爹也用不着进山采药,你……”
“啪!”
江二抬手便是一记响得清脆的耳光。
“爹?”江翠翠捂着红肿的右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已然泪汪汪的,狠狠一瞪面前这两人,便拔腿跑回了屋里,“呜……”
“砰!”
看着房门被大力掩上,韩元恺不由得有些担心,回过头来看着江二说道:“江叔,翠翠姑娘她……”
江二轻抚着手里的银簪,摇头叹道:“唉!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
如今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才让江家交不上田赋,韩元恺心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个去处,正好趁机还了这个人情,也落得轻松,于是便脱口而出说道:“江叔,我跟你一起去找金石斛!”
江二抬起头看着韩元恺,目光中有些异色,郑重的说道:“后生,这又不干你的事,翠翠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韩元恺笑了笑,蹲下身去捡着洒落在地上的铜钱,用有些随意的语气说道:“翠翠姑娘的话我没往心里去,江叔,两个人一起进山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江二撇了眼翠翠的屋子,然后也跟着蹲下身来把铜钱一枚枚捡起,同时轻声劝道:“话虽如此,但你病体初愈,怎好让你跟着我去冒如此大的风险。说句实话此去生死未卜,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说那伙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山匪,单单那长有百年药材的地方,必然也是少有人涉足的深山老林,甚是险峻幽深,就连我也是未曾走过的。”
韩元恺把拾掇好的铜钱递过去,一脸的坚定:“不妨事的江叔,我身子已经完全好了,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看到韩元恺执意要同去寻药,江二略一思忖,随即颔首道:“好吧,后生,吃过早饭咱们就启程!”
“我也要去!”房门一下打开,江翠翠虽双目红肿,脸上犹有泪痕,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胡闹!山中凶险,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去的地方。”江二站起身来说道。
“爹!”眼见劝不下,江翠翠忽然转身瞧着韩元恺,“你……你快帮我劝劝我爹。”
那两只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泪汪汪的蕴含着浓浓的执拗,光洁如玉的脸上,指印仍赫然在目。
韩元恺心里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翠翠姑娘,江叔说的有道理,山匪凶恶,那确实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你……”江翠翠憋红着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随后一跺脚又跑回了屋子里。
屋内静的可怕。
从严严实实的窗子穿过的叫卖声,虽隐隐约约的,却也可以想象得出外边的街市正热闹,可房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除了坐着的穿着一身华美蓝袍的翩翩公子。
时间久了,有几个汉子就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别看这翩翩公子年少,身姿容貌还透着股俊逸之感,可冷着一张脸却是甚有威仪,让人瞧了不禁噤如寒蝉。
“哗啦啦……”
突然响起的声音唬了屋子里众彪形大汉一跳,显得更是局促不安,纷纷抬起眼皮循声瞧去,只见翩翩公子正提着茶壶往面前的茶杯里倒着茶水,茶水还在往外冒着热气。见他想要喝茶,众人悬着的心正要一松。
“噔!”
又是一声响起,放下茶壶,翩翩公子捏起面前这杯将满未满的茶水,似是要喝却又停在半空中不动。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是压抑,不少人身上开始冒出冷汗,纷纷抬眼去瞧翩翩公子的旁边,正在此时,门外头又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个人。
那人躬身拱手,偷偷扫了眼屋内的状况,只自己已是最后一个,顿时提心吊胆的说道:“二……二少爷,小的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人线索。”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正说着,气头上的翩翩公子捏着茶杯的手猛地向前一推,便将杯中茶水径直往那人脸上泼去。
然而那人却没躲开,一咬牙紧紧闭起双眼迎着,茶水虽凉了些,可还是很烫,一张脸顿时就被烫红了,也没敢哼出半点声响来。
随后那人脸也不擦,便又躬身抱拳说道:“二少爷骂的是,都是小的无用!可我们已经没日没夜的在找了,实在是没半点消息,还……还请二少爷恕罪!”
“哼!”翩翩公子往旁边瞥了眼,一旁立着的正是范管事,此人年过四旬,头花有些花白,瞧着普普通通的,可翩翩公子深知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范管事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眼皮一抬退后一步便抱拳说道:“二少爷,他们也都尽力了,这只能怪那人太过狡猾,可如今还不是责罚论过的时候,请您暂且宽恕他们,待事办完了再说。”
闻言,翩翩公子冷峻的脸缓和了些,沉吟片刻,这才不冷不热的道:“既然范管事求了情,便再宽限你们些时日,找到者重重有赏,找不到……那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这些大汉一愣,随后大部分都瞧着站在前头的范管事。
气氛有些不对,范管事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去,对着那些大汉便低声叱骂道:“都聋了?没听到公子的话么,还不快出去继续找?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管事,二少爷,小的们告退!”屋里的大汉们忙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纷纷抱拳离去,屋子一下子空阔了许多。
一身蓝袍的翩翩公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随后又往面前的空杯子倒里满满一杯茶水,捧起来轻轻地嘬了一口。
范管事一脸踌躇,似还有话要说,可犹豫许久,见翩翩公子仍然冷着张脸,便也拱手行了一礼,跟在那些大汉后头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