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扑棱……”
惊鸟无数,从才青山西边山脚下的林子里边飞出,惊慌的鸟群连啼叫都赶不及,争相挥动着翅膀想要远离这片林子。
江二跟那黑衣大汉战做一团,见他招招凶狠,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便也收敛了攻势,小心防备着他那夺命毒镖。
旁边受伤倒地不起的林石,见林?不仅久久未能取胜,身上还多了几道伤口,只道为自己所累,久战下去必败无疑。他低下头瞥了眼自己这条湍湍流血不止的小腿,只觉得骨头都似乎断了一般,忍痛咬唇之下喉中尽是腥甜,身子微颤着心头仿佛升起无尽的勇气,林石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往手心里倒出粒黑乎乎的丸子,他那苍白狼狈的脸上浮现一抹狠厉之色,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腿上的伤口立时就止住了血,随后他竟不觉疼痛似的,猛地拔出插入小腿的断棍,抓过腰刀便拍地而起,瞅准时机,手中那截断棍直往江二面门甩去!
刚奋力一击将林?震退,江二正准备继续往前扑去,然而踏出半步就察觉不妙,急忙收脚侧身避开,带血的断棍堪堪从脸上擦过,带着面巾砸到后头的树干上。
既已漏了面目,这两人是万万不能活了,江二心头杀意更甚!
“竟然不是他!”瞧清江二面容的林石心里有些绝望,本就心知不会那般轻易便能伤到他,捏住腰刀大吼着就冲了上去。
状似疯魔的林石刀刀不留后招,比起林?更是不要命,虽然他中门大开,然林?在一旁常常掩杀,配合竟然默契之极,江二一时也难以将他们拿下。
三人混战,刀劈棍砸,地上不知落了多少的残枝落叶。
生死缠斗一阵,林?林石俱都累出一身汗来,湿透了一身凌乱衣衫。江二倒还好些,守多于攻,有意的保存着体力,却也在心中暗暗吃惊这受伤的人还能使出如此本事,身手甚至比起方才更有过之。
左右夹击又扑了空,林石见状,知道拼了性命都拿不下这虬髯大汉,虚晃一招,脚下一踢落叶扬起一堆泥土,趁着双方拉开了段距离,绝望而焦急的大吼道:“老大,走啊!”
林?猛然喘了几口粗气,对身旁的喊叫置若罔闻,他一双眼睛似欲喷火,只是死死盯着对面冷眼相看的江二。
林石见林?不肯离开,狠狠一咬牙,喊道:“大哥!”
心里一动,林?余光一瞥,和林石对视一眼,随后各自从腰带里摸出几只飞镖来,一齐对着江二射去,封住江二上中下三路。
江二早有防备,身子往旁边一扑,一个趟地滚到树后,密集凌乱的毒镖霎时便扑了个空,深深扎进了树干和泥土里。
林?见机会难得,急忙带着林石往旁边林子跑去,江二从树后探出头一瞧,却只见两人背影,急忙闪身出来,飞奔着跟在后头追去!
江二的身手让两人有些绝望,比起那个人还要让人胆寒,两人不时摸出暗器往后射去,以延阻身后追击的江二,不让他提起速度。江二虽然着急,但也不愿为了这两个人冒险,所以也就落在十几步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追着。
终于,跑了一阵,林?林石两人终于没了气力,而且前头已是断崖,穷途末路。
“哈哈哈!大哥,林石今日再无惧矣!”豪迈大笑三声,林石掏出药丸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
林?伸出手去,大喘着气的嘴巴无声了张了张,最终也没有阻止,旋即他狠了狠心也从怀里摸出青瓷小瓶来,往嘴里倒了几粒,随后将瓶子往旁边一丢,回过身来,死死的盯着江二,似乎打算与他同归于尽!
江二在林?两人十步开外停下了脚步,见他们已经力竭,身上飞镖估计已经用完,他暗暗调整着呼吸,准备将两人斩杀于此。
林?林石等了片刻,待药效完全发作,不再给江二喘息的时间,如同疯魔一般的猛地向江二冲杀过来。
三人战做一团,见他们没了毒镖这杀招,江二也不再保留,杀意大盛,缠斗片刻,全力一击将林?击退,随后侧身避过林石攻往肋下的一刀,一棍劈落将他手中腰刀打落,飞起一脚便将他踹飞出去!
林石重重砸落地上,落地立时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倒地挣扎再起不得身。
“啊!”林?怒吼着冲向江二,在药力作用下,倒是越战越猛。
江二也提了十分的小心,两人又战了一阵,江二手中的断棍都被刀削成了尖刺,见林?渐渐力有不逮,江二抓住时机,摸出一枚飞镖,“唰”的一声便往他胸口射去!
林?早已力竭,反应比平常慢了半拍,明知道会有暗器就是躲不开,只能硬生生的侧过身去用臂膀接了,“啊”的一声惨呼,踉跄着倒退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子。
江二岂会放过此等良机,飞镖一甩紧接着便猛地起步,向着林?冲了过去!
林?持刀的臂膀受了伤使不上力,慌忙将刀往面前一抛,在空中换了手,手腕握住刀把猛地向着江二一推!
江二脚下往旁边一点,侧身避过,林?伺机跑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石身边,这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连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抓起,随后回头狠狠瞪了江二一眼,那眼睛在火黄的夕阳下发着红光。
眼睛直直的对上他的双眸,一脸冷静的江二猜出他的心思,可不想放过他们,迅速从怀里摸出三支飞镖来,飞镖掷出,人更是如脱弦的箭一般,直往崖边的两人扑去!
林?一看江二动作,再不迟疑,身体往后一倒,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冲来的江二,坠下了高高的山崖。
江二看着入水前那双充满恨意的血红双眼,直至“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方才挡开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水花落下,湍急的河水随即浮起一抹血色,像是一朵娇艳的红花绽放,人早已无踪无影。
江二跟着那抹红色的河水走了一道,见河道久久都没有翻起浪花来,虽然没有当面瞧见他们的尸体,心里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也顾不得做得更周全些了。
望了眼西边的日头,江二便不再理会这条湍急吃人的河道,他回过头扫了眼凌乱的林子,找见那丢在地上的小瓶子,收入怀中拔腿就走!
……
江家院子外边,刚刚送了东西进去被赶出门来的媒婆等人,正站在人前候着,旁边更多的人在瞧着热闹,想到待会儿就有免费的酒席可以吃,他们更是欢喜,仿佛是自家嫁女儿一般。
江翠翠沐浴更衣过后,端坐在她屋中那虽有些简朴却极为干净的小木台前,台上摆着块明亮崭新的铜镜。站在她身后的小芹眼睛红红的,拿着把木梳子慢慢地替她梳理着那头又浓又黑的长发。
两人身后的土炕上还摆放着一套鲜红的喜服,上绣一只腾飞的凤鸟和花纹,喜服旁边还有一顶凤冠,上边镶嵌着一粒粒剔透的翡翠珠子,又印着花纹,瞧着十分精致。
眼看着日头即将落到山尖上,阿爹和那坏坯子终究没有赶回来,江翠翠终于时死了心,只道江二和韩元恺已经遭遇不测,但又怕他们还活着,如若不及时交上田赋,自家又开罪了王家,阿爹回来便会身陷牢狱,为防万一,她已应了王青开出的条件。
那媒婆便把早早准备好的凤冠霞帔送了来,媒婆嘴上不停说着在她自己看来讨喜的话,还想在一旁盯着江翠翠梳妆打扮,却被着恼的小芹提着扫帚给轰了出去。
小芹瞧着镜子里边那张没了半点生气的俊俏脸蛋,心似乎被人大力捏住般十分的难受,恼恨大牛不守诺言,也恼江二韩元恺不见人影,落得翠翠一个人承受这份重担,心中也打定了主意,要与那背信的张大牛一刀两断,留在王家庄也可以多陪陪翠翠,开导于她。
院门又传来催促的拍门声,江翠翠轻轻抚摸着梳理整齐的头发,回头看着小芹笑道:“小芹,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小芹有些担心的瞧了她一眼,生怕她会做些傻事,有些不愿挪步,却被嬉笑着的江翠翠玩闹似的推出了门外。
瞥见掩门那一瞬翠翠的眼睛,小芹呆呆的看着门,忍不住红了眼眶,扭头往天边的红日头瞧去。
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