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城北李府,隐约听到西城传来的铜锣声,本就待在书房打着瞌睡的李家家主李弘祁忽然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起身出了房门,站在庭院里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声响,听着声音似乎就是从城西传来的,李弘祁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忙开口叫道:“管家!”
不一会儿,庭院外头就跑进来个年逾半百的老汉,边走边回道:“老奴在!老爷什么事?”
“你听听,那声音是不是从城西传过来的?”李弘祁手指着城西问道。
“老奴听着也是从城西来的,正要来叫醒老爷。”
心知定然是李阳成计划出纰漏了,李弘祁急忙道:“快,派人去城西接应少爷!”
“是,老爷!”
老管家正要领命离去,却不想又听身后李弘祁喊道:“等等!不能去,不能去!”
“可少爷他”老管家回过头来一脸迟疑的问道。
李弘祁摇了摇头,咬紧牙关说道:“如果成儿他们现如今出了城了,这时候我们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如果成儿还在城中,那咱们就更是不能去了!管家,吩咐下去,让府里一切如常,即使被发现了,我也相信成儿他能安然脱身的,还有,快去让人在府里打更。”
待老管家小跑着离去,李弘祁这才重重一叹,望着城西方向的夜空一脸的担忧。
在李弘祁忧心忡忡之时,陇西城西南一处小巷子里,李阳成双手双腿用力的攀爬起来,然后用力的撑在两边的墙上,把自己藏在半空之中的阴影里,刚爬上去就听到外头传来急而齐整的脚步声。
“哒!哒!哒!”
每一声都重重敲在李阳成的心头之上,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功夫,外边街道上就跑来一队身穿罩甲的人,个个手中拖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前头一人正是那奉了钦差周滨之命带队分头追拿李阳成一行的锦衣卫单封!
单封带着人跑过了李阳成藏身的小巷子,还不待藏在暗影之中的李阳成松口气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珠,那急而齐整的脚步声却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李阳成心头一跳,急忙又使了更大的劲撑住身子,他可是认得外边的人穿的那身衣服,自己竟然被锦衣卫给盯上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竟毫无察觉,心中汗毛倒竖的李阳成大气不敢出。
而外边的街道上,目光如电的单封先是在四处扫了几眼,见那道黑影闪过后头那处拐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街道两边的房子里头还没有什么动静,单封抬起手一挥后边十几个锦衣卫探子便两两一组朝着附近的几处巷子里头搜去!
李阳成藏身的这道巷子黑漆漆的,也有两个锦衣卫探子小心的摸了进来,李阳成一动不敢动,双手双腿勉力支撑着此时异常沉重的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栗,他可不敢让自己滑下去发出声响来。
跑了一路加上紧张,李阳成额头的汗水瞬间就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正汇成一滴,眼看着就要向地下滴落,溅到下边的两个锦衣卫探子身上。
李阳成忙用力的抻起脖子,待额头上那滴汗珠滴落,李阳成便使劲的伸长了舌头,堪堪将那滴汗珠接住,却不想这一动,他的咽喉却是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咕噜!”
下头的两个锦衣卫探子忽然停住了身子,静静的听起周围动静,李阳成不禁死死撑住了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心中忍不住求神拜佛起来。
眼看着下边两个锦衣卫探子在巷子里扫了眼,正要抬起头往上看看之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急地马蹄声,下边仔细探查正要往上边看了一眼的两个汉子,忙往巷子外边瞧去。
“哒哒哒!”
只见外边的街道上又跑来一队人马,全都骑着高头大马,前边两人一人身穿长袍,一人身穿衙役公服是个班头,正是知府刘如铎的师爷房豫和衙门马快班头刘大立。
李阳成也悄悄歪了下脖子往外边瞧去,见那骑在马上的蓝袍人似乎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李阳成不禁吓了一跳!
马背上的房豫四处扫了眼、本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不想却果真在旁边的巷子里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他不声不响的收回目光,不待街面上那锦衣卫头子单封反应过来,房豫便大手一挥,身后的衙役便全都翻下了马背,纷纷提了水火棍跑到旁边的民居砸起门来!
“砰砰砰!”
“开门!衙门公差奉命办案,速速把门开开!”
“砰砰砰!”
大街上顿时乱哄哄的,正在四周巷子搜查的人见状急忙会合到大街上,受这一扰,正站在李阳成眼皮子底下的两个汉子也对视一眼,朝着外边走去。
眼见自己的搜查被这群突然赶来的官府公人搅扰,还未来得及上前问话的单封顿时急怒交加,他大踏步走到房豫跟前高声喝问道:“放肆!锦衣卫奉命在此办案,尔等来此意欲何为?”
房豫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是府衙师爷姓房单名一个豫字、草字伯年,受巩昌知府刘公如铎刘大人之命特地前来协助诸位上差缉拿盗贼。”
“你们”单封气得脸色铁青,然而却找不到话来驳斥他,只好闷声说道:“既是来协助,又是谁让尔等擅作主张、胡乱盘查!”
房豫躬身作揖解释道:“小人远远的见这街道只有上差一人,便以为大人在等人来援,原来却是误会了,还请上差恕罪。”
“哼!还不快叫你们的人给我停下来!”
“是!”房豫讪讪的应了,随后趁着转身之际快快的瞥了眼一旁的小巷子,见人已经不在那里他这才松了口气,大声喊道,“刘班头,快让弟兄们停下!一切听上差大人的吩咐。”
“所有人,快给我退出来。”步快班头刘大立自是惟命是从,这一出声喝止,那二十多个衙役这才从民居里边退了出来。
可住在街道两边的百姓都已经被刚才这一番举动给搅扰醒了,他们纷纷探出头来观看,而街道上那班衙役站得乱哄哄的,好一会儿这乱糟糟的队伍才排列齐整。
单封狠狠瞪了房豫一眼,然而事已至此,若那人真的藏在附近,受这一打诨只怕也真的趁乱浑水摸鱼躲到老百姓的屋子里去。故而他也只好让手下人都到百姓的房子里去搜查,锦衣卫又乱哄哄的搜了一刻来钟,却最终也没什么发现。
此时单封想要捉拿的李阳成却早已躲到了屋顶上,待锦衣卫和州府衙门的衙役一齐走远了,那些个一头雾水的老百姓又骂骂咧咧的回了屋子睡下,他这才从瓦砾上猫起身来往四下的街道瞧去,附近已然没有什么动静,李阳成这才悄悄下了屋顶,与方才离开的单封等人背道而驰跑走了。
在李阳成得以侥幸脱身离去之时,和李阳成分开的两个护卫却仍然没有摆脱掉身后的追兵。可他们并没有绝望,反而庆幸自己能将那锦衣卫头目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可以替少爷松了口气。
虽死命奔逃的两个李家护卫,一路上穿街过巷,却始终没能把身后紧紧跟着的周滨甩开,不巧的是,在身后的锦衣卫越追越近之时,前边又跑来一队巡城士兵将生路活活给堵死了,那队兵丁后头很快又赶来一班衙役家丁!
“前方贼人,速速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后头的周滨疾驰而至,见人终于被拦下他也脚步一停,虽然一眼看去便知前头的巡城兵丁、衙门公人和那些青衣家仆来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也来不及再作细想,如今唯有拿住李阳成才是紧要之事。
前后堵截重重包围之下,已是再无逃脱的可能,两个忠心耿耿的李家护卫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故而互相把头一点便“唰”的一声抽出一把短刀,迅速往脖颈上摸去。
“哐啷!”
血溅五尺,刀落人倒!
事发突然,周滨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他脸色阴沉疾走几步上前蹲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蒙面黑衣人,伸手一探脖颈,两人皆已气绝身亡!
“大人,小人是州府衙门步快班头张九,奉命特来协助大人擒贼,大人您没事吧?”
是那个带队的衙役班头拘谨的上前来见礼,周滨抬眼一瞥并不作理会,随之一把将两个黑衣人的面巾扯下,见其中果然并没有李阳成,心知中计的周滨眉头紧蹙,当机立断道:“来人!把这两具尸首运回驿站严加看守,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吩咐完周滨又看了眼呆立一旁的步快班头张九,以及他身后那一众巡城士兵和衙役家仆,周滨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便又带着人往回头追去!
张九刚想跟上,却又被走在后头的几个锦衣卫探子的狠狠一瞪,给吓得缩回了脚。
周滨边赶路边想,越想他越觉得方才与那死去的两人分开单独逃走的人越像李阳成,李阳成竟敢独身一人逃走,这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也让周滨对这个瞧着有些颇为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阳成,今夜无论如何也没人能救得了你,你是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在心中暗暗发着誓,往城南追去的周滨用力抓紧了手中的绣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