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也不说话,阿鱼以为自己声音小了他们没听清,走近两步刚要开口,却见那几人冷着脸转身便走了,场面有些尴尬,阿鱼不由得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腹诽不已。
依然拥挤喧闹的赌坊里,阿丢那点银子早打了水漂,本想好好拍拍身边这公子哥的马屁,能混点散碎银子玩玩,不想吴奇将身上最后的一点儿碎银子也都输了个精光。
“三个一,小!杀大陪小!”
看着银子被坐庄的赶羊人一钩子勾走,吴奇咬了咬牙,猛地一砸赌桌,放声喝道:“挨千刀的,你竟敢出老千!”
赶羊人虽对吴奇一直提着小心,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面色顿时有些不渝,说道:“吴公子,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咱家赌坊可是童叟无欺的,您一双锐眼想必也是瞧得真真的,小的又怎么敢在您面前耍把戏呢。”
“哼!”吴奇双手撑在桌子上,恨恨的瞪着对面的赶羊人怒喝道:“该死的杀才休要狡辩,你就是出老千!”
赶羊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吴公子,您要是没钱了,就趁早回去吧,莫要在此搅闹了。”
“放肆!”见他不仅抵赖还揶揄自己,吴奇顿时气极,恶狠狠的叱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博头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这腌臜货敢把骰子拿来给大伙瞧瞧吗?”
赶羊人冷笑一声,也抻着脖颈说道:“怎的不敢,只是若没有猫腻,吴公子又待如何?”
听到动静的狗爷赶来瞧了一眼赶羊人,随后看着吴奇问道:“吴公子,这是出了什么事?”
吴奇一指赶羊人,愤愤的说道:“老狗,他耍老千!”
赶羊人急忙说道:“狗爷,我可没有,这赌桌上的东西都是规规矩矩的,常言道愿赌服输,他这不是摆明了跟这耍赖吗?”
瞥见赶羊人淡定的神色,狗爷心领神会,原来就刚才趁狗爷说话的说话,赶羊人就将筛盅里的骰子给换成了正常的。
虽然知道不妥,可如今却是寄人篱下,狗爷也不得不帮着掩盖,骂道:“你这厮休要胡说,吴公子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把骰子拿来。”
狗爷接过骰子,往赌桌上一丢,随后猛地一砸,那几个骰子便碎成了好几瓣,只见里边并没有水银之类的东西。
赶羊人揶揄道:“吴公子,又待如何?您要是没钱了,旁边就有可以借钱的地方,不然您就赶紧回家去吧!”
“你……”吴奇听了顿时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咬牙切齿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生怕这公子哥又把事情闹大,狗爷急忙说道:“吴公子,若是没了盘缠,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
瞥见众人都在用怪异的神色瞧着自己,吴奇脸上抽动,恨恨地一拳砸向桌子,气恼的道:“哼!给小爷等着,就不信赢不了。”
吴奇说罢便转身要向赌坊里放债的人走去,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丢急忙劝道:“吴公子,这息可高着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身边的小厮也急忙劝道:“是啊,少爷,您别再玩了,咱们已经没钱了。”
吴奇回头看了眼那得意之极的赶羊人,气恼的说道:“不行!我就不信赢不回来,你没见那厮嚣张得很吗?”
说着吴奇便一用力挣脱了小厮和阿丢的拉扯,到了那放债人的小柜台跟前。
那放债人自然也知他吴公子的家世,加上有个姑父在新寺镇,倒也不怕他不还,便拿出张事先誊抄好的借据,把留空的地方写上,又让吴奇在借据上签字画押。
吴奇心里着急看也不看便草草的签了大名摁上手印,放债人小心收起借据,就从柜台底下摸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摆到台面上。
吴奇看他用秤量过,却是五十两无虞,便从秤上直接把银子抓了过去,急匆匆的扫了眼恢复热闹的大堂,换了张赌桌再玩。
不多时,借来的五十两银子也都输了个精光,吴奇望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狠了狠心,又跑到放债人跟前,那放债人见他也没有什么抵押之物了,自然不肯再借。
“切!”吴奇见他不肯借便作罢了,迈腿就要离开。
“来人!”不承想那放债人一声吼,门帘一挑便挤进了几个大汉。
见状,吴奇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阿鱼早在一旁把方才的事都瞧在了眼里,此时听了吴奇的话,便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上前说道:“吴公子你还欠着六十两银子呢,就想一走了之?你跑了我们上哪要钱去?”
倒也不惧,自个儿手里还有七十两银子,倒也用不着被爹娘发现,吴奇无所谓的说道:“本公子回家自会派人送来,我吴奇是那般赖账的人吗?再说你们手里不是还有借据吗,还怕我跑了不成?”
“借据?”阿鱼瞥了眼旁边,见那放债的早已走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咱是有借据不假,可吴公子有个事还不知道,本赌坊这利息可高着,等您回家了再拿钱回来,恐怕就不是只还六十两了?”
“你什么意思?”
“吴公子既然问了,那小的就把话跟您说个明白,明天再还钱可就是十两了,您要是不还,我们可就派人上门去向吴老爷要了,到时候就又是另一个价钱了。”
“什么!”吴奇大惊道。
看着他四处把眼去寻那放债人,阿鱼说道:“吴公子,我还以为你清楚的,怎么没人跟你说吗?”
柜台已经空空如也,四处扫了眼,赌场里边乱哄哄的,早没了那放债人身影,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跳了坑,吴奇顿也迅速冷静下来,看着前面几个大汉说道:“我现在去我姑父家取钱,晚间就能回来,可以让我走了吧?”
碍于他的身份,阿鱼倒也不敢过分相逼,这次只不过是教训他一番,好让他不再来闹,阿鱼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嗯……这倒是可以,只不过吴公子您还得抵押点东西才可以走,不然你要跑了我也麻烦不是。”
想了想,吴奇冷冷地说道:“我旁边马厩里有两匹马,可以抵押一匹给你,怎么也值个五六两银子吧。”
阿鱼笑嘻嘻的说道:“不瞒吴公子,您那马确实值五两银子,可怎么也得给小的凑够十两银子抵押吧?”
皱起眉头,吴奇一指身边的小厮,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那就把他抵押!够了吗?他签的是死契,虽然不值五两银子,但也跟了我多年,这个抵押可以了吧?”
“嗯?”阿鱼眼睛扫了扫那个小厮,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吧!看在吴公子您的面子上,小的便破一次例,吴公子请便!”
“这!”贴身小厮大吃一惊,吃吃地看着吴奇说道:“公子……”
瞥了他一眼,吴奇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拿了钱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见吴奇这等场面都能应付下来,简直是个千载难逢与他亲近的好机会,一直默默不语的阿丢道:“吴公子,天色就要黑了,让小人陪你去吧,我也有匹马,虽然瘦了些,但公子您一路上也能有个伴说说话不是?”
吴奇看了眼阿丢,见他此时还能不离不弃,点了点头,便匆匆出了门去。
老康在附近的村庄查了一天,突然收到张大户消息,急忙带着几个人从镇外赶回来,却正瞧见吴奇和阿丢迎面骑马跑来。
旁边一人拍马赶上,悄声道:“老康,你看!”
老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朝自己跑来的两匹马,嗮然道:“我瞧着呢!看见前边是什么地了么?前头那个是鸳鸯镇吴家小少爷,极得宠爱,吴老爷常常把他带在身边,之前看着还好,原来也是个吊儿郎当的败家玩意!至于后头那猥琐的家伙,你们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一看就是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无赖阿丢,不过你还别说,是跟那人有几分相像!”
“可惜……”
“回吧!老爷该等急了,许是有什么急事,走!”
“哒哒哒……”
新寺镇散去的街市上,三个牵着马的人双目四扫,时而还拦人问话,不知是有些异样的举动还是那不同凡响的气场,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走在后头的两个汉子互相推搡了一番,才由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上前说道:“二爷,您看咱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落脚?牵着马实在有些……”
原来这三人正是贸然从漳县赶到新寺的方浣一行。
方浣闻言脚下一停,头也不回的说道:“进镇时,你们可有看到门边土墙之上张贴的那几张榜文?”
“没……小的未曾......注意。”那络腮胡大汉憋红了脸。
“哼!”
“二爷,我们……”
“我们这就回去查看!”
“不必!咱们追的那人便是盘踞才青的山匪头子之一……黄罗刹!”方浣说完,牵着马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