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张甲的父母更是这样,他们来自农村,张甲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基本稳定以后就留在了A市,老两口对于张甲的任何决定都一直是持赞成态度,从张甲的事业到婚姻,他们都是默默地出钱又出力。
即便是现在张甲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他们也从来没有因张甲负债累累、妻离子散而放弃这个儿子,反而经常打电话安慰他,只有人在,凡事皆有可能。还多次让张甲回老家和他们一起种苹果来努力还债。张甲的父母是那种善良的中国式老人,一心一意地为了孩子,尤其是到了他们的后半生,省吃俭用,把攒下的钱全部支持张甲去发展他那所谓的“事业”,老两口多年的积蓄60万元全都让张甲打了水漂。
老两口也哭过闹过,但是最终还是亲情高于一切,决定和唯一的孩子张甲共度难关,一起闯过人生的低谷,虽然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次的低谷真的很难闯过去。
对生活已经绝望、认为世界一片黑暗的张甲,决定回老家、回到父母的身边,再回到那个没有尔虞我诈、丑恶嘴脸的港湾,那里只有父母无边的爱意,洋溢着温馨甜蜜的地方。
但是他心中仍然没有死心,仍旧抱着赌徒心态,想铤而走险、最后一搏,此时心理扭曲的张甲,想要离开这个让他伤痕累累的世界,但是最终要给父母留下些什么,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父母从内心深处根本不想要那些钱,仅仅是想让他回到身边这么简单,父母的恩情难道是用钱可以偿还的吗?
张甲想多了。
他选择用最后仅余的几千元钱给自己买了高额的人寿保险,受益人是自己的父母。通过查阅法律书籍,他知道人寿保险赔偿的保险金的给付是不能被法院强制执行的,这是专属于保险人自身的财产权益。他一直在假想着自己如何能够制造保险事故,自己死就死了,要给父母留下一些遗产,比较来比较去,他又相中了铁路客运部门最近刚刚推出的“乘意险”,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发生人身伤害,比如死亡时的最高赔付为30万元,而投保金额只要区区三元钱。
策划了十来天后,终于他想好了。准备在列车上实施自杀行为,购买了K18次列车的车票,并加购了“乘意险”。在上车之前他就自以为想好了,策划在车上如何做,才能得到这双料、双份的保险金。
张甲在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他父母隐隐约约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一丝决绝,父母赶紧劝慰他:“不要怕,孩子咱们还会东山再起,爸爸妈妈手里还有一些积蓄,我们帮助你,咱慢慢来。”但是张甲去意已决,只是反复地告知父母,孩儿不孝,父母们要多保重身体一类的话。
张甲的爸爸感觉不妙,通知了张甲在省城打工的表弟,看看如何能够想方设法,确保张甲平安归来。张甲的表弟通过微信视频聊天和张甲聊了有几分钟,劝慰了他:“表哥不要怕,回来咱们发展点种植、养殖业东山再起,你还是好样的!”张甲带着苦涩的笑容,向表弟说道:“哥恐怕是不行了,我父母那儿将来你还要多多操心呀。”张甲的表弟也听出了异常。
张甲的表弟通过铁路客服热线12306,寻找到了K18次担当局担当客运段调度应急指挥中心的电话,并且要到了值班列车长章岚的电话,张甲的表弟拨通了电话,和章岚说了一下张甲的情况,请求列车长对张甲给予特殊重点照顾,做好他的监护。章岚满口答应,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放心吧,只要上了车就是我们的旅客,我们会负责到底,平平安安的让他到达终点站,到站你们来接一下就好。”认为这是一项日常工作的章岚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焦急和那种生死攸关的情感,张甲的表弟在通话时,使用了手机录音,并在向张甲的父母反馈时播放这段录音,安慰张甲的父母道:“放心吧,列车长说了一定好好照顾好张甲,咱们到站一块儿去接他回来,好好劝慰一下我表哥就好了,人生一世谁还没点儿挫折呀?”张甲的父母准备赶往终点站接张甲回家。
3号列车员叶璇,其实也发现了张甲的异常,但是她也没当回事儿。刚才,张甲还神秘兮兮地问她:“列车员同志这火车速度大概有多少?人要跳下去会怎么样?”
列车员某某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没试过,速度现在大概有160吧!”
期间,张甲也曾出现过犹豫,他问列车员叶璇说:“我能不能提前下车?把车票换给我?”但是列车员接到了章岚的指令,要确保张甲到达终点站。便告知张甲说:“不行你安心坐车吧,到终点站再下,中途是不能下车的。”
如果此时列车员叶璇能够把张甲的异常情况向章岚进行汇报的话,也可能后面的悲剧就可以避免了,但是列车员见怪不怪,司空见惯,没有当成重点信息向列车长进行汇报。而章岚巡视车厢的时候,也仅仅是看了一下张甲,并没有和他进行语言接触,就匆匆的过去了。
假如......当然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假如,假如是刘群遇到同类情况的话,他首先会与这名乘客聊天,第一时间掌握这名乘客精神状态是否异常,如有异常便会加派人员,或协警或列车员来密切监控这名旅客;其次在对方家属打电话时,他也不会大包大揽的承揽下来,说出“确保张甲安全到站”这一类的字眼,而他肯定会以一种委婉的口气说道:我们铁路会尽到我们应尽的职责,我们会密切关注他的动态。因为刘群深深的知道列车长的承诺是代表铁路进行承诺的,是有法律意义的,一旦你的承诺对方上纲上线拿到法庭上的话,法庭一般是会判你的单方允诺有效的,但是如果你在实际工作中没有达到允诺的效果,那么你就违反了口头承诺。
张甲曾经策划了很多种意外在列车上身亡的场景,但大部分都被他推翻了:比如,在列车上和别的旅客打架,被别人一刀捅死,可是去哪儿找这么强悍的对手?钻到火车下面,被火车撞轧身亡,这怎么钻下去呢?即便钻下去了,静等着车轮从自己身上碾过?之前的那一段时间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他知道对于心智并不是很坚定的自己,必须选择一个“短平快”的结束生命方式。否则自己可能会半途而废。
最终,他选择了从列车上一跃而下。
他认为这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张甲先到了列车厕所,发现列车厕所的车窗根本打不开,用钥匙已经锁闭,而且即便是打开了车窗,厕所也安装着粗重的钢筋棍防护栏,根本就钻不出去。
他又试了试车厢里面的三个窗户,发现都已经被锁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另外在车厢里面旅客众多,即便打开车窗想往下跳,其他旅客也会拽住你,根本不可能成功。后来他发现,车厢连接处这里的车门玻璃比较大,从这里一跃而下,应该比较从容。
他假装活动身体,在车门这里观察了很久,这里的车窗玻璃应该是钢化玻璃,也是那种很厚重的感觉,如果想要用手推下去几乎不可能,他发现车厢尾部悬挂有灭火器,他准备使用灭火器击碎车窗玻璃后,一跃而下,结束自己那负债累累的一生。
当列车从C站启动以后,,张甲从铺位上下来伸展了一下身体,慢慢的挪到了车厢尾部和2号车厢相连接处的车门处,他非常紧张,手心冒汗,浑身都在兴奋紧张的痉挛,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2号3号车厢衔接处设有吸烟标志,一名中年男子正在那里吞云吐雾,让他已经激动的心又逐渐平缓了下来,这件事不能让人们发现,张甲又想了想,反身回到铺位上,将手机放回了铺位,而将身份证和车票装在了身上,张甲又将身份证和车票拍了张照片,给刚才视频通话的表弟发了微信过去,还发了一条信息:父母就拜托您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跌跌撞撞地向车厢连接处走去,吸烟的那名中年男子刚刚摁灭了烟头,正往车内走,而呼吸急促,双目赤红的张角,此时已经进入了亢奋状态,他脑海中想起的是父母在自己呱呱坠地、哇哇学语时那慈爱的表情,以及债主上门讨债时那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想起了身上负担的巨额债务他已经生无可恋,这样做的话还能给父母留下一笔钱,也算父母没有白白的养育自己,张甲不断地催眠自己,给自己打气“几秒钟、只要几秒钟就可以做到。
张甲迅速地走到车厢尾部,拔出了插在底座中的灭火器,迅速用灭火器的底部撞向车门玻璃,发出了“咚”的一声大响,但车门玻璃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碎裂,而这“咚”的一声响也惊住了刚才那名在此吸烟的中年男子,返回来走了两步发现张甲,正在用灭火器击打玻璃,问道:“你要干什么?”
张甲并不答话,又后退了两步,使出全身的力量,把灭火器砸向车门玻璃,中年男子见状,赶紧向车厢前部跑去寻找车厢列车员,列车员叶璇刚刚执行完C站开车以后的车门检查和视频拍摄工作,正准备进入车厢,为C站上车的旅客更换卧铺卡。
中年男子在车厢中部就已经开始大喊:“列车员,列车员有人在砸车门玻璃。”
列车员叶璇听到以后大惊失色,迅速按下左胸处的视频记录仪,向前跑来,一边跑一边听到车厢尾部传来连续的“咚咚”声,紧接着听到一声玻璃坠地的声音“哗啦”,瞬间车厢外钢轨和车轮摩擦的噪音变大了起来,当叶璇跑到车门处时,发现整块儿车门玻璃已经不翼而飞,地下扔着一个灭火器,张甲正双手撑在车门失去玻璃的地方,叶璇大喊一声:“快回来,危险!”伴随着叶璇的喊声,张甲一跃而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