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之巅,一老一少相对石桌而落坐,桌上正摆一副棋局,两人时不时翻动棋子。而山崖下是万丈的瀑布倾泻而落,形成震耳欲聋的响声。
着眼棋局,唯见西门悦将无路可走,逼入险地,丧失大片疆域,这是显而易见的一副死棋,柳生芽含笑盈盈地捋顺胡子,拼个满头大汗终见效果。
“公子,对老夫莫要手下留情啊!”
“柳老头,看来你胜券在握啊!”
“难道不是吗?”
“是吗?”
紧接着,在柳生芽目瞪口呆下,西门悦巧妙落一子,棋局瞬间活了过来,一子子以遍地开花之态势,汇聚千军万马之夹击,顷刻瓦解柳生芽千辛万苦构筑的铜墙铁壁,一子扭转乾坤。
“这……”柳生芽神情错愕下,旋即恍然大悟,连连赞叹:“妙!妙!妙!从一开始,老夫便钻进公子布下的圈套,别人落棋一步看十步,而公子于千变万化中一步看千步,老夫自叹不如。”
西门悦喝了一口美酒儿,笑道:“世道如棋,处处充满杀机,一步走错,已注定全盘皆输,而今生让我感悟这一点最深的,当要感谢一个人。”
“何人?”柳生芽心生好奇,令西门悦称赞的人,真的稀世罕见,定是非凡的大人物,但想不出为何方神圣。
“无双都认识她。”西门悦放下酒杯,姬无双自然的斟满上,听闻微微一愣,诚然一时间也想象不出是何人。
柳生芽以征询目光投向爱徒,察觉她茫然神情中已得知结果,遂笑道:“公子就别卖关子了。”
“红莲教红涵儿。”西门悦道。
“呃……”柳生芽张了张嘴,红涵儿大名如雷贯耳,但未曾料到西门悦却对她称赞有加,可见其才比名声更盛。
西门悦岔开话题,淡然询问:“云岚宗已名存实亡,今后有何打算?”
柳生芽仰头饮尽杯中美酒,铮铮而言道:“老夫听闻公子一番话后,受益颇多,打算以余生之力重建云岚,以恪尽祖训和初衷为无上宗旨,重振云岚昔日辉煌,此乃老夫毕生的夙愿。”
西门悦不予评价,而是转移话题,道:“先别说这个,放眼看山下。”
柳生芽依言,目光将山下的景象尽囊括,无数弟子纷纷争夺宝物,甚至大大出手,有更甚者连门框、瓦片、窗台等等搬走一空,有点价值全然掠空。
这一幕,比土匪还土匪,如今云岚宗建筑没一处是完整的,已面目前非,标志着云岚宗的云岚主殿当不例外,柳生芽暗暗咬牙切齿,心在滴血。
“这帮白眼狼的龟孙子,连云岚主殿都不放过,这片土地还从小养育一些人,可以说是“大地之母”,而今却丝毫不顾及,还他娘的贪得无厌。”
西门悦在旁边,加以点评道:“人的贪婪程度往往是最可怕的,最没有底线的,最不知廉耻的。往往在利益面前,能有几个真正的守住本心?”
“是啊!”柳生芽点头,恨恨道:“今儿这帮龟孙子,让老夫大开眼界,往昔一副正人君子的作风,现在丑陋嘴角毕露无疑,人,果真是最可怕的生灵。”
“还有信心重建云岚宗吗?”突地,西门悦话锋回归主题,笑吟吟问道。
柳生芽沉默不语,之前的盲目自信在这一刻间,被眼前的景象无情打散。
“柳老头,有些事凭借盲目的三分热度,是不行的。你一旦重建云岚宗,可谓比十万年前的还要艰辛百倍,如今云岚宗已名声扫地,连招收个弟子都很难很难,再说了你柳老头一穷二白,要资源没资源,谁会投你门下修炼?”
“我……”柳生芽一时语塞,西门悦道出全是实情,要重建云岚宗当真是万分艰巨的任务,如今要资源没资源,要人没人,且已臭名昭著,恐怕傻子才会拜云岚宗门下学艺,而且还会误人子弟。
西门悦笑道:“实在不行,跟无双去云雾山庄养老,那可是一块绝佳的养老仙境,偶尔喝点焚月仙酒,这小日子多滋润啊!非要再折腾什么呢?”
“是啊!柳爷爷,大哥哥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旁边的妖凌儿见柳生芽闷闷不乐,帮着西门悦好言相劝道。
姬无双也劝道:“师尊,公子和小凌儿言之有理,别执着了,云岚宗重建问题就留给徒儿,将完成您老毕生的夙愿,也是徒儿一向立志要做的事情。”
“云岚宗是在老夫手里断送的,说放弃老夫心有百般不甘。”柳生芽仰天长叹,突然目光不善地看向西门悦,恨恨道:“老夫现在觉得被西门悦这小子坑了,你小子狡猾得很,看见局势不对劲,先卸任宗主之位,让老夫这个长老之首背负葬送宗门的锅,奶奶个熊。”
“哈哈……”西门悦不禁大笑一声,笑骂道:“柳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云岚宗在我手里还是完整无缺,而在你手里却四分五裂,小凌儿说说,这是谁的锅?”
小萝莉认真地,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柳爷爷的锅。”
“算你狠!”柳生芽掐断几根胡子,瞪着西门悦和促狭一笑的妖凌儿,这两人明显演绎一唱一和来“谋害”老夫。
气煞老夫也!
没好气说道:“西门悦,你身为云岚宗的宗主,重建的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事你得必须出力。”
柳生芽脾性相当古怪,心情好尊称为公子,不好时口下颇为随意。
“此言差矣。”西门悦笑着摇头,说道:“我已被逐出,现在是闲云野鹤的人,哪里还是什么宗主?柳老头别瞎跟给我扣高帽,云岚宗史上亡宗之主,我可担当不起这响亮的名头,而亡宗之长老倒是有一个,锅该是谁背谁就背。”
闻言,柳生芽气得浑身一颤,耍赖道:“即使云岚宗再破,再怎么名存实亡,那终究还是云岚宗,还不是因为你建言导致四分五裂,老夫都相信你本有能力渡过危机,而你却倒行逆施。”
“师尊少说一句,尽说一些没用的。”见师尊越说越离谱,姬无双看不下去了,涨红着脸出声劝道。
看向西门悦的眼神满是无奈,公子伶牙俐齿,三寸不烂之舌随意翻飞,师尊哪里是对手,再下来会更丢人。
柳生芽狠狠灌一口美酒,叹息道:“老夫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遇到你西门悦,不知道是祸是福,今儿连一向言从计听的徒弟,胳膊都往外拐。”
这时候。
“咦!”妖凌儿晃着柳生芽的肩膀,指着山下说道:“柳爷爷,你快看……”
柳生芽闻声放眼望去,只见已差不多成废墟的云岚主殿中,有两伙人对峙着,战斗一触即发,遂神识探去。
“张林,云岚宗是生你养你的地方,连标志云岚宗的万古主殿都不放过,你还有一点点羞耻心吗?还有一点点知恩图报吗?这是人该做的吗?”
“江傻大个,云岚宗已灭亡,老子不动别人也会动,你再碍老子的事,休怪老子不顾曾经的师兄弟情谊。”
……
有好几处,尚演绎类似的一幕,柳生芽一一查探,笑颜逐开,神情难掩激动,收回神识后,兴奋笑道:“西门悦,可愿意随老夫下去看看啊!”
“没兴趣。”西门悦摇头拒绝,自顾走到一边,靠着一个古松而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喝着美酒儿望倾泻而落的万丈瀑布,不满地说道:“你这老头可别连累我,好不容易才摆脱宗主之位,过一会儿闲云野鹤的大好日子。”
“老夫自个儿去。”柳生芽一愣,旋即骂骂咧咧,“现在的年轻人,真他娘的好吃懒做……”
言罢,领着姬无双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在云岚之巅。
西门悦看了一眼准备习剑的妖凌儿,将巨鼎扔过去,吩咐道:“小凌儿,给大哥哥护法睡觉,有人胆敢前来撒野,用这巨鼎砸死得了。”
“哦!”妖凌儿点头道,则开启那一套简单的习剑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