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一转眼两个月已经过去。
秋去冬来,万物凋零,处处透露出一股沧桑荒凉的气息。
这几天沈复言很开心,停尸房的两具尸首已经运往了京城。他不但啥事没有,反而还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赏银。
在这个人迹罕见的驿站,能有如此喜事,实在是百年难遇呐。
眼看年关将至,驿站基本无事可做,沈复言干脆将手下几人全都放了假,自己带着孙子——沈开,关起门乐呵着。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
……
说起来,沈复言也是个不幸之人。老伴早逝,儿子,儿媳妇又相继过世。好好的一个家,几年时间便垮了。
不过好在苍天有眼,给沈家留下了香火。否则,百年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
……
想起孙子沈开,沈复言又觉得头疼。
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可就是脾气太犟。自己不想让他学武,那也是为了他好呐。
江湖险恶,遍地尸骨,哪是那么好进的。踏上这条路,一辈子就回不了头了啊!
自己的儿子,儿媳不就是这样没了的么?
……
“唉……”沈复言不禁悲从心来,重重的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不一会儿,便醉意上涌,头一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他的眼角很快湿润了。
一滴滴的泪珠,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不一会儿功夫,便打湿了桌面。
伤心人别有怀抱,酒入愁肠人更愁呐!
……
起风了,天空开始变得灰暗起来,半柱香的时间不到,鹅毛大雪便降临到了人间。
在离驿站几里外的一片野树林中,沈开正苦练着刀法。为了不让沈复言察觉,他花费了好多精力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自从刘虎教了他入门的功夫后,沈开便如痴如醉。
只要一有时间,他总会拖着那把比他人还要高一些的刀,跑到这个临时练武场。
说起来,刘虎对这个徒弟着实不错。
不仅将毕生心血毫无保留的传给了沈开,而且还耗费数年功力,给他伐毛洗髓。
不仅如此,刘虎还特意让人从京城给他捎来了一把刀和一部功法。
刀非无名,乃是刘虎一生挚友南宫羽的成名兵器——秋水刀。
功法嘛,自然也是南宫羽的《秋水刀谱》了。
……
说到刘虎的这位挚友——南宫羽,那可也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位列“十大名刀”之首。比他的江湖地位,还要高上那么一小截。
两人当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为争第一的名头,在天魁山激战了三天三夜。
最后南宫羽稍胜一筹,刘虎只能屈居第二。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刘虎刀法还未大成,如果放在现在,估计胜负难料呐。
只可惜天妒英才,没等两人再决高下,南宫羽便因练功走火入魔,一命归西了。
由于生前并未收徒,临终前便将一生所学托付给了刘虎,让他代为收徒,将秋水刀法传承下去。
……
老友之托,刘虎自当尽力。
这十几年来,为了这个重托,刘虎踏遍了四大皇朝,可还是没有找到一位合适的。失望之余,便索性一股脑的传给了沈开。
用他的话讲,肥水不留外人田,给自己徒弟总比便宜外人要好吧。
大不了日后让沈开到南宫羽的坟头叩几个响头,行个拜师礼,算是两人共同收徒。
他刘虎都不嫌吃亏,想必南宫羽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吧!
当然,刘虎并不是什么自私自利之人,要不然,南宫羽也不会将此重任托付于他。
实在是因为沈开根骨绝佳,天生就是个练刀的好苗子。传给这小子,将来必定不会辱没南宫羽的威名。
……
“砰……”,沈开一刀劈开了碗口大的树木,急促的喘息了几下。
“哈哈~这大概就是师傅所说的一刀无悔吧!”
看着从中一分为二,直通到底的树木,沈开得意的笑了。
这一招,他整整练了十天,付出的艰辛,外人无从知晓。光是手上的血泡,就有几十个,伤口就更不要说了。
最大的伤是在手臂上,那是他练回旋刀留下的。伤口长约一寸,深可见骨,不触都疼。
这也是沈开生性坚韧,如果换做一个同龄人,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呐。
没有师傅在一旁指点,全靠自己摸索,拿得又是真家伙,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甚至送命,想想那也是傻瓜才会干的事!
……
“唉,不知道师傅现在回到了京城没有?”望着银装素裹的大地,沈开托着下巴,眼神迷离,嘀嘀自语:“如果师傅回家了,会不会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把我给忘了啊?”
“呸,呸~我在想啥呢?”片刻之后,沈开又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责道:“师傅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可能会说话不算话呢?”
“一定是师傅太忙了,脱不开身,不然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想到这种这可能,沈开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一把握紧了手中刀,旋风般的冲进了大雪之中……
……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沈开藏好了刀,便回到了驿站。
沈复言酒还未醒,趴在桌上继续酣睡不止。
“唉,爷爷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节制!”沈开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小心的背起沈复言,送去了隔壁的卧室。
忙里忙外了一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开便发现靠窗的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封信。
走近一看,顿时就乐了。
只见这信封上,歪歪扭扭的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吾徒亲启。”
“哈~这是师傅写给我的信!我就说嘛,师傅肯定不会忘了我的!”沈开小声的嘟嚷了一句:“不过师傅这字也太丑了,还不如我写的好呢!”
……
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取出信件,沈开就迫不可待的看了起来。
“吾徒开儿:
一别已有两月之余,为师心中甚是想念!
派人送给汝的东西,应该收到了吧?
汝要勤加练习,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将来坠了南宫兄的威名。
为师如今还奔波于江湖,无暇顾及于汝。
汝要好生照料自己,待为师事情办妥,必将接汝去京城团聚。
……
另南宫兄忌日将近,汝可备些纸钱,面向西方,烧祭于他,以全师道。
为师一切安好,汝不必挂念于怀
……”
信件只有一张纸,话也只有廖廖几十句,字还是那么的丑陋。但沈开却感受到了刘虎浓浓的师徒之情。一时没忍住,瞬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