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开终究没能上得了楼,只因他那一脸的杀气,加之匆忙出门,身上没有一钱银子,人还没跨入大门,便给春满楼的老鸨拦了下来。
这些老鸨虽说不会武功,但一个个都在红尘中打滚了不少年头,东来西往,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见了多少。一双眼睛,那是相当的毒辣,稍微一瞄,便知道沈开并不是来寻欢作乐,而是来找麻烦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老鸨虚伪的笑容和百般阻挠,沈开感到心里一阵厌恶,微微一思索,很干脆的扭头就走,站在春满楼的对面街道,静静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
夜渐渐深了,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变得有些稀落。除了摆摊的小商贩,还在期盼着再做一单生意外,很多店面已经熄灯打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沈开脸上没有丝毫着急之色,像尊大理石雕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春满楼”的大门口。那一身的冷意,仿佛比这夜里的寒气,还要重上几分。
……
“窦爷,您慢走,明晚再来!”随着老鸨嗲声嗲气的话语,一名年逾四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子,带着两名一高一矮的随从,走出了春满楼。
沈开精神一振,杀气顿时收敛了起来,像只夜间捕食的猎豹,悄声无息。
……
这名打头男子名叫窦十孝,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他的父母对他寄予了厚望。百善孝为先,何况还是十孝呢?
只是他肯定是算枉费父母的一片心意了,一孝没有,十恶不止。很多月关城的百姓,都在背后叫他“窦百恶”。
当然这个绰号也只能在背后喊喊,当面是不敢的。否则缺胳膊断腿,那都算是轻的呐。
……
窦十孝属于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角色,平日里坏事做尽,可因为手底扎实,交友广泛,身边还有两名武艺高强的随从贴身保护,因此很多人敢怒不敢言。江湖中人送了一个外号给他——“黑心狼”。
对于这个外号,窦十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他的原话讲:狼行千里吃肉,总比那些狗行千里吃屎,要强太多了吧!
……
沈开今晚要杀的人,就是此人!
原因呢,有二点。
一是窦十孝曾经多次欺辱过南宫福和南宫小花,要不是南宫小花性格烈,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估计早已被此人抢回去暖被窝了。
二呢,窦十孝曾经挖开了南宫羽的坟墓。这一作法,从古至今,都可以算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呐。
……
对于沈开要刺杀他,窦十孝目前还没有任何发觉。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他也依然不在意。这些年,来刺杀他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吧,自己还不是照样活得有滋有润的?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句话,那是比黄金还要真呐!
跟老鸨调笑了几句,顺便揩了些油水,窦十孝心满意足的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了大街上,准备回府。
他的府邸离春满楼不太远,因此来这里,从来就不曾骑过马。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不得不停下了。看着前方堵住去路的沈开,冷喝道“朋友,堵住窦某的路,所为何事?”
这话一出,他身边的两人,同时握住了背上的兵刃,一脸警惕的看着沈开。
“杀你!”沈开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便“噌~”的一声,拔出了背后的长刀,冲了上去。
“杀我?哈哈~”窦十孝仰天大笑了两声,手一挥,喝道“上,宰了他!”
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两把短刃,功聚全身,拉开了架势。
虽然对自己两名随从的身手很有信心,但作为常年行走在刀尖的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江湖混老了,胆也就变小了啊!
“是!”两名随从瞬间从背后抽出长剑,挽了一个剑花,便一左一右的向沈开攻去。
……
“哼!”沈开轻哼了一声,长刀一点高个的剑尖,侧身一晃,让过了矮个的兵刃,反手一掌,拍中了此人握剑的手。
“咣~”一声轻响,矮个手一麻,长剑掉落在地,急退两步,一脸震骇的看向沈开。
刚才那一掌,如同一柄大号铁锤,重重地敲击在他的手腕处,令他一只胳膊酸麻不已,提不起一点劲道。
……
高个男子此时也不好受,长剑与沈开的刀一相碰,他感觉对方的刀上,有股巨大的吸力,不但轻易化解了自己必杀的一招,还将剑给牢牢地吸住了,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抽不出长剑。
高个男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要知道他与矮个同伴在江湖中也非无名之辈,人送外号“苍南双剑”。
刚才这一剑,已经聚集了他的全身功力,却出现了这种结果,而看对方年纪轻轻,并非是什么江湖上成名之辈,当下惊问道“阁下是谁?”
“到地狱去问吧!”冰冷的话语声中,沈开没有半点停顿,身体连续晃动了两下,刀一转,松开高个的长剑,削向了此人的头颅。同时,一抬脚,狠狠地踹中了矮个的小腹。
“啊~”一声惨叫,矮个男子身体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一张,吐出了一口血,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沈开这一脚,要了他半条命,矮个男子只觉得腹痛如刀絞,哪还能聚起一点真气来?
不过,他只是去了半条命,而高个男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人还在拼命往回抽剑时,突然感觉对方的劲道消失不见,一时不察,带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后仰,还没站稳,一缕刀影便在他的眼中放大,随即消失不见。紧接着脖子一凉,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
“大哥~”矮个男子惨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捡地上的兵刃。可惜的是,沈开岂会让他如意,脚贴着地面一扫,那柄长剑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的向他飞来,只听“噗嗤”一声,立刻穿胸而过。
“啊……”又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声,矮个男子双目圆瞪,手握长剑,往后倒去。“扑通”一声,竟是死不瞑目!
……
这一切的发生,如同电光火石,等窦十孝反应过来时,一柄带着满满杀气的刀,已经兜头照脸的朝他劈了过去。
“阁下……”窦十孝大骇之下,吐出两字,双手擎刀,一招“霸王卸甲”,硬架住了这一刀。
“咣~”一阵闷响,双刃脱手而飞,窦十孝“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十几步,惊魂未定的喝道“阁下到底是谁?”
“送你上路的人!”沈开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长刀斜斜的指向了对方。
只是这笑容,在窦十孝的眼里,等同于那催命的阎罗!
……
“阁下且慢!有事好商量。”窦十孝浑身发寒,从刚才那一刀,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面前这年轻人的对手,心头一转,只想先稳住此人再说。
“商量?”沈开沉呤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道“商量什么?”
“阁下前来杀我,不知所谓何事?又是为何人所指使?”窦十孝谨慎地考虑着措辞“如果阁下为财,那窦某可以出主使之人双倍的价格,买下自己这条贱命。如何?”
“不如何!”沈开缓缓的扬起长刀,冷笑道“因为这条命,你买不起!”
“阁下,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窦十孝身体晃了晃,发觉怎么也躲不了对方的刀气,知道对方已经锁定了自己,慌忙的喊道“我有钱!十倍,我出十倍……”
沈开哪会理睬这些话,眉头一扬,双手握刀,闪电般地窜到他面前,直劈了下去。
“价,价钱……”话终于说完整了,这三个字也成了窦十孝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抹痕迹。
在重重叠叠的刀影中,窦十孝犹如遇到滔天巨浪的小船,左右摇摆不停。望着那柄越来越近的刀,他想拼命挣扎,可是那恐怖的刀气,令他如坠寒窖,浑身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不能动弹丝毫。
突然之间,窦十孝怕了。刚想出口求饶,那柄长刀就已经带着一股奇异的啸声,劈了下来。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如同熟透了的西瓜自动爆裂。他的额头上,陡然出现了一条血线,随之迅速扩大,然后血像喷泉似的四溅开来。
“砰~”窦十孝前扑倒地,手脚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
“啊,杀人啦,快……”春满园的老鸨刚送走一名客人,不经意的一转头,吓得当场失声大叫。
可她很快便掩住了嘴,不发一言。只敢在心中默喊着未完的话“快来人啊!”
老鸨年纪不算小了,各种场面也见识不少。但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那是一种直透内心,杀气冲天的眼神,令她刹那间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浑身哆嗦个不停!
太可怕了!
老鸨相信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眼神,以及那个手握长刀的年轻男子。
而春满楼站着看门的壮汉,此时也是目瞪口呆,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
“呼~”沈开大口喘了两声,刚才时间虽短,但也消耗了他不少气力。没有再管老鸨,收回目光,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布条,用手指沾了些血,将布条上写着“窦十孝”的三个字划去了。
随后身体一闪,到了阴暗墙脚,拉起已经吓傻了的南宫小花,狂奔而去,转眼即逝。
……
一阵风吹过,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对于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谁都没有兴趣,看上一眼。
在这个随时都会出现意外的世道,能够保证自己及家人的平安,就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其他的,也就真得没法顾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