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便到了杨府。
说是府,其实也就一前一后两间小屋,外带一个半大的院子。看上去简陋不堪,不过收拾的倒挺干净。
店伙计口中的夫人,是一位四十出头,衣着普通,相貌平凡的女子。
待清楚两人的来意后,当即奉茶到水,忙乎了一通后,俯身朝两人福了一福,恭敬的说道:“奴家杨氏,见过两位大侠!”
“杨夫人不必客气!”沈开虚手一扶,笑道:“我们不请自来,还望夫人见谅!”
“不敢,不敢……”见两人和颜悦色,杨氏的心神稍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两位大侠的好意,奴家感激不尽!可那些歹人人多势众,并且武艺高强。要是您二位有个什么闪失,奴家将终生不得心安哩!”
“无妨!”沈开摆摆手,轻笑道:“我们既然敢出头,那自然就有把握。杨夫人无需顾虑什么,只管将知道的情况,说来便是!”
此话音调不高,可语气不容置疑,显示出了主人强大的自信。听在耳里,能让人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心安。
“嗯,那好!”杨氏点了点头,理了理头绪,缓缓的说道:“那是十年前的一天……”
……
一番话,杨氏说了半个时辰,才住了口。
沈开和冯明杰听得是面面相觑,头皮发麻。
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弄清楚了!
原来,流云观早在十年前,就对杨记寿材铺下手了。
原因呢,也不算复杂。
流云观的观主——云尘道长,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功,竟用棺木养尸,供自身修炼。
由于此功相当邪门,棺材用过一次,就废了。就算完好如初,也无任何的练功价值。
这样一来,此人练功就需要大量的棺木。而青云城开棺材铺的,总共就那么两家。
这就解释清楚了,杨一手为什么会在十年前立下那个古怪的规矩!
……
当然,此人做事还是很讲究章法的。
首先,十年之间,每天允许杨一手卖出三副棺木,保证其日常所需。不至于让杨一手一家食不果腹,从而引起外界的猜疑。
其次,对其独女和徒弟下毒,定期给些解药,可又不去根,只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双管齐下,就可以将杨一手牢牢控制在手上,而无需担心其反抗。
毕竟普通百姓都有苟且思想,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谁会主动往死路上奔呢?
……
这些事情,店伙计是不知道的。
他所知道的,只有黑色小旗一事。这已是杨一手和徒弟们,被抓去流云观之后的事了。
黑色小旗出现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
主要作用呢,就是当它悬挂在棺材铺屋檐下时,铺子便不允许出卖棺木。违者,将会遭到流云观严厉的惩处!
开始时,店伙计并没把它当回事。可自从被打了两次,他才深知厉害,便再也不敢违背丝毫。
至于小旗何时出现,又是何人所挂,店伙计倒是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一条,杨记寿材铺附近有流云观的眼线。
否则,就解释不通沈开两人刚进去时,小黑旗没有悬挂在屋檐,后来又突然出现的事情。
……
听了杨氏之言,再结合小饭馆店小二所说,两人心里便都有了数。
无需多想,西城那家棺材铺,估计情况跟这边也是相差无几。
不过,两人心里都有个疑问。
既然流云观主都已此种方式控制了杨一手十年,那为什么半月之前,又将他们抓上流云观呢?
难道真是为了垄断棺木生意,谋取暴利吗?
苦思不得其解,两人知道这个谜底,只能去流云观找了。见天色不早,遂起身告辞离去。
……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杨氏眼中带着丝丝期盼,双手合十,闭目嘀嘀自语道:“愿老天保佑……”
“娘,你在念叨啥呢?”随着一道犹如黄鹂出谷的声音,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相貌秀丽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此女正是杨一手的独女——杨馨。
“馨儿,你怎么出来了?”
“屋里太闷了哩!”杨馨调皮的一笑“娘,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呵?”
“是两名大侠……”杨氏脸上现出一抹担忧之色“为娘有些担心,他两人如何敌得过那班歹人呢?”
“娘,你无需担忧哩!”杨馨柔声道:“爹曾经说过,江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均是能以一当百的……”
“唉,希望如此吧!”
……
回到临时落脚点,待两人讲述完,冯昌远骇然色变道:“以尸练功,这不是昔日四大魔门之一——天邪宗一惯的作风么?”
众人忙追问其原因,冯昌远却再也不肯吐露半字。只是苦劝沈开和冯明杰两人,务必不能参与此事。否则,日后绝难逃杀身之祸!
沈开自然不会当场驳了他的面子,唯唯诺诺的满口答应了。
冯明杰呢,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结果惹得冯昌远脾气大发,报以一顿老拳后,他才乖乖点头应允了下来。
……
初春的夜,黑得很快。几人聊了片刻,用完餐,便各自回房休息。
沈开找了个借口,说想去给宁成豪烧些纸钱,便独自走出了住处。
冯明杰也想跟着去,可被冯昌远老眼一瞪,想起不久之前的遭遇,只能悻悻作罢,嘟着嘴回了房间。只是那满脸的幽怨,却是怎么也抹不了。
……
老君山,位于青云城的北面。高及五百余丈,满山遍野,树木葱翠,风景如画。
山顶有大小温泉十多处,长年不涸,腾腾而起的热气,时常将山头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远远望去,恰如人间仙境。
沈开一路疾驰,越过了五六道岗哨,到达山顶时,已是丑时一刻。
在距离流云观百步之远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道观,黑灯瞎火,寂静无声,青墙红瓦,绿荫成林。表面看上去,仿如世外桃源,宁静,安详。
……
沈开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顿时心知肚明,观内绝对是暗哨密布,步步凶险。
小心观望了片刻,沈开将真气提到了极致,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人都已经来了,不进去探个究竟,又怎能心甘而退呢?
正准备行动时,心头忽地一动,随即头一偏,瞧后望去。朦胧月色下,依稀可见,一条人影如大鹏展翅般的,正向这边急速驶来。
……
待到二十步的距离,沈开已能看清来人的面目,当即不由得笑了。
还真是意外啊!
本以为最多会是冯明杰那家伙按捺不住偷跟过来,可没想到竟是此女。
身躯往边上闪了闪,人影落下。朝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沈开,我不请自来,欢迎么?”
“江姑娘,欢迎至极!”沈开伸手做了个拍掌的动作,轻笑道:“不过,在下有个疑问,不知江姑娘可否解答一二?”
“嗯,可以!”
“江姑娘,冯老日间已说过,流云观内住着的极有可能是魔道巨擎——天邪宗的门人。惹之,日后定会后患无穷!沈某不知,为何姑娘还要趟此浑水?”
“哦……”江怡凤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秀发,双目精光四射,神情肃穆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如今魔踪既现,为祸百姓,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就这么简单?”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沈开的意料,心中不禁顿生敬佩之情,双手抱拳道:“江姑娘的气魄,令沈某佩服!”
这句话,说的很诚恳,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听在江怡凤耳里,极是受用。
她虽性子冷淡,可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当下微微一点头,算是做了回答。紧接着反问道:“沈开,那你又为何来此呢?”
“我?”沈开耸耸肩,轻声道:“我,主要是为了给宁兄弟选副好棺木!”
“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这下,轮到江怡凤愣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心里设想过无数个答案。可偏偏沈开此言,让她始料不及,与刚才自己所猜测的,完全有天壤之别!
……
江怡凤知道沈开并没有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从此人昨夜死战不退的气势可以看出,这男子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只不过隐藏得有些深罢了。
忽然之间,江怡凤对沈开起了好奇之心,不禁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低呼道:“想不到沈兄如此风趣哩!”
一个直呼其名,一个称呼为“兄”,虽说客套成份居多,可也间接说明了她对沈开的态度,正在悄然改变。
……
“呵呵……”沈开轻声一笑,没承认也没否决,而是岔开了话题“江姑娘,时辰已不早,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好!”感受到沈开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升,江怡凤也不甘示弱的功运全身,脸上绽开一丝笑意,低呼道:“沈兄,就让小妹在前,当个开路先锋吧!”
话一落,娇躯陡然拔高数丈,如一只幽灵,瞬间向道观冲了过去。
这一抹笑容,虽然很浅,又是在夜里,可还是给沈开捕捉到了。不由得心中一荡,连忙收敛心神,跟着过去了。
……
两人一前一后,落于道观正殿门口。隐藏好身形,放眼打量四周,发现这流云观占地颇广,楼宇层层叠叠,怕是有七八栋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低矮房屋!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处广场,非常宽阔。场中除了有一只巨大的香炉,几乎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广场两侧,是两栋同样造型的偏殿。隐约可见,有人影在来回晃动不休,显然是道观里的岗哨!
……
“沈兄,这地方太大,我们得分工一下!”江怡凤指着左边的偏殿,传音道:“我负责那边,这边交给你,可好?”
“没问题!”沈开点点头“江姑娘,此地情况不明,暗哨奇多。你定要多加小心才是!一有不对劲,必须要赶紧退出来!”
“嗯,你也是。”
江怡凤轻轻一笑,足下一点,瞬间便如一缕青烟朝着目标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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