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但觉得身子依旧向上腾起,忙将双手抓住身下之物,触手间,一丝舒适的凉意传来,略一思索,又用手摩挲一番,便知是青麟前辈的身躯,顿时心中大喜。但觉此时前辈舞在空中,料想身子已无大碍,自己又借此机会逃离火海,如此便算一起发生两件好事情。心中忽然念及柳絮安危,回首看时,但见烟气蒙蒙中,只有青麟前辈的身躯如一条巨龙在空中舞动,哪还有柳絮的踪影。
王信心中焦急,向下看时,火光上空还有缕缕的升腾的黑烟,无法辨别下方的事物。待要细看,青麟前辈的速度陡然加快,王信赶紧抱紧前辈的身躯,随着在空中翻滚了几周。
但觉空气渐渐清新,凉意袭来,呼吸之间好生顺畅,原来此时已经飞到那焰火所及之外。此刻他心情大好,刚想放声大笑,忽然想到柳絮兄弟还在火中,生死未卜,心情又沉重起来,他向四周望去,但见得阴云密布,也不见得如何好看的风光,日月被遮,更是分辨不出时辰。
王信想和青麟前辈打个招呼,但身在高空,风声紧急,不敢开口,也不敢挪步。其时青麟前辈身躯越飞越高,不知飞了多久。王信又累又疲,迷迷糊糊睡着,陡然间身子一抖,从梦中惊醒,但觉随着青麟前辈的身躯向下直直坠去。
只觉得耳边风声大起,来不得思虑因由,一颗心惊得险些要从口中吐出。但觉越坠越快,半晌之后闻听扑通一声巨响,如擂巨鼓,震破耳膜,顿时滔天巨浪腾起,刚好一团大浪像一个巨大的水锤,砸在王信的头上,王信窒息过去,待那水浪流去,方才吐出一口脏水,但觉头晕目眩不已。此时巨浪翻滚的声音不止,王信的身子在水中晃了几晃,便随着青麟前辈的身躯向水底卷去。
王信把握不住青麟前辈的身躯,放开双手,紧要关头,福至心灵,憋了一口气,几沉几浮之后,终于又浮出水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甩掉头上的水珠,但闻听水声潺潺,知道自己身在河水中,心想青麟前辈此番回到水中,危险大减,心中略略宽慰。
此时天气阴沉,空中没有日月,灰茫茫的,辨别不出方向。王信只得赌定向一侧慢慢游去,其时早已神疲力乏,仅仅凭借一线坚强的意志支撑自己,半响之后终于寻得水上一块浮木。
他见那“浮木”巨大无比,多半沉在水下,水面上的部分露出鳞鳞的树皮,触之坚若磐石。王信心中高兴,趴在“浮木”上休息片刻,心下放松,不久便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王信被噼噼啪啪的雨滴打醒,他睁开双眼,放眼望去,但见四周那稀疏硕大的雨点急急坠下,这一场压抑许久的山雨终于来到。
王信挥动四肢,但觉依旧酸痛疲乏,但休息之后,精神振奋许多,心想:“暴雨将至,身处宽阔的水上,全无避让之地。不如先离开这处巨木,游到岸上,找个避雨之处。”
想罢缘着巨木攀爬,打算从另一侧滑入水中,但那巨木颇为宽大,爬了许久,还未到边际,王信心想这恐怕不是巨木,而是浮在水面的小岛,不知道有多远,恐怕半途而费,只好又向反侧攀爬。
待爬回这侧边际时,见那暴雨打在河面上,浪花翻涌,甚为壮观可怖,王信恐怕体力不支,被淹没在水浪之中,便先伏在浮岛上休息片刻,忽觉那浮岛沉了一下,随即又浮出水面,将王信顶起。
王信心道:“这浮岛奇大且稳,又无水流涌动,怎么能忽然沉浮。”想到此处,正要下水去探个究竟。忽然“砰”的一声,十几丈外的水面上喷出两股粗大的水柱,王信抹去挡住眼睛的雨水,只见两股水柱喷起几丈之高,然后化作许多水锤向自己砸来,于是赶紧屏住呼吸,任由那些水砸在脸上和身上。
这时身下的浮岛开始剧烈的移动,王信紧紧趴在浮岛之上,但见浮岛移动之时,卷起了河底黄色的泥沙,又有许多鱼虾受到惊扰,四处逃窜。
“浮岛”的一侧又喷出几次水柱,喷起的水柱和着雨水打在王信的身上和脸上,王信忽然闻到一阵血腥的味道,再看时河水中翻滚出许多鱼虾水族的残碎肢体。
此时暴雨已止,但阴云未散,水面上的雾气混着微咸的血腥味道,挥之不去。那浮岛陡然大动,猛然沉入水中,又陡然浮起,但听见水下激流涌动,巨浪陡然大盛,河底的水草裹挟着泥沙和残碎的鱼尸四处翻滚,不远处水下忽又发出砰砰两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巨大水怪窜出。
王信大骇,忽然觉得漂浮在水中,抓无可抓之物,立无可立之地,放眼四野,昏天暗地,虽说天地辽阔,但纵有使用不尽的力量,也无用武之地。
此时他身似浮萍,唯有随波逐流,心念动时,忽然想到:“那河底翻滚的力量,是不是青麟前辈发出,不晓得他老人家在水中是否不适,也不知他心中魔障是否彻底根除,况且又经历了土埋火烧之苦,现在又沉入水中。想到此处不免叹息。
此番水下如此混沌,还不知是何缘由,青麟前辈身前并无旁人看护,唯有自己,虽然功力不济,但即使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负担起责任。想到此处,王信缘着那“浮岛”的边缘,慢慢滑下,此时天空尚且阴暗,水下更是浑浊不可视物。
“浮岛”是他再次爬出河面的依靠,绝不能离开太远,所幸那“浮岛”表面,沟沟壑壑,并不平滑。王信双手扣着那些沟沟壑壑,防止被暗流或是鱼群冲落,他试探着向水下潜水,潜了半响,忽然觉得竟到了“浮岛”的边缘,再往下潜,便脱离了“浮岛”,王信心中奇怪,难道这个“浮岛”真的是浮在水面上的吗?
他双手扣在“浮岛”的沟壑中,正自犹豫,背后一股激流重重的撞来,王信的身子被激流狠狠撞到,手上一松,随着水流被冲到了“浮岛”的下方,这时激流又到,王信又被冲出很远,他慌得将手乱抓,忽然触到一处坚硬的物体,贴身过去,用手摸时,但觉是一面弧形的墙壁,这墙面上不乏沟壑,显然和“浮岛”是为一体。
此时潜水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王信的能力,他气息不足,只好援着这面“弧墙”攀援而上,刚刚攀援两步,水中激流大起,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混合着泥沙,剧烈的撞在“浮岛”上,而王信所在的“弧墙”陡然大动,王信抓拿不住,被甩在墙外。
这时另一面“弧墙”又至,带动的水流将王信撞在一边,王信在那“墙”后追赶,见那所谓的“弧墙”移动甚快,不似被那水中暗流冲刷,慢慢浮动的那般样子。并且每次沉浮便带起一片河底淤泥砂石,又搅的鱼虾残碎。
王信又联想到那“浮岛”与“弧墙”行动时浑然为一体,速度又十分迅捷。忽然想到,难道这“弧墙”和“浮岛”乃是巨大水怪的身体,想到此处,顿觉大悟,却不免为蛇前辈担忧,又想跟随那水怪而行,但体力不济,只好憋了一口气,浮上水面。
待抚掉头上的残鱼小虾,扒开身边的浮游物,但觉浑身疲惫不堪,四肢酸痛不已,无论如何再也无力潜下水去。此时水下已经乱作一团,那水怪形似浮岛的身躯,几次跃出水面,每一次沉浮,都带来了河面的涨落,河水的余波催着王信上下左右的载浮载沉,随波逐流。
王信但觉不妙,但水上毫无着力之处,不似地面,休息片刻,振奋一股精神,便能再战。况且这水怪庞大如此,自己的力量与之相比可以说九牛一毛,又有那沟沟壑壑坚硬如石块的皮肤,想到此处,又捏捏自己酸痛的臂膀,但觉有心无力,放眼四野,灰蒙蒙,雾茫茫,看不到一丝曙光,一时间颓唐不已。
这时砰的一声,那水怪如山如岛的身体,跃出水面,身上带起的河水,像瀑布般,轰然落下。王信的身子,瞬间便被卷入旋涡,不遑他多想,水怪又潜入水中,王信的身子又被那波浪推的高高飞起。
他此刻飞在空中,忽觉契机已到,便疯狂挥舞四肢,向水怪的身子上跃去,如此借着波浪的推力,连续四五次终于跳到了水怪的身上,那水怪疯狂的跳跃,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几次将王信从背上颠落。
所幸落处不远,王信又抓着那沟壑丛生的身子爬了上来,又趁机向那水怪的头部爬去,大约爬了十几丈远,见那水怪的身子变的窄了一些,又可以上下俯仰。王信心道:“料想这就是水怪的脖颈,那么再往前行就到了水怪的头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