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心道:“僧猿缘何在这里哭泣?”待要走上前去询问,又恐怕是千千的两个师兄,免不了又找自己麻烦。犹豫片刻转身要走,忽闻那瘦小的背影抽泣道:“苦主呀,我对不起你呀,我没保护好青麟前辈,我真该死呀。”王信慌忙转身,只见那瘦小背影哭的浑身乱抖,到伤心之处,呼天抹泪,痛不欲生,险些背过气去。
王信被他如此一哭,心中酸楚,也是泪萦眼眶。他慌忙擦去泪水,走上前去,俯下身来,只见千千一双大眼睛已经哭的红肿。
千千抬起头,看见王信,哇地一声,抱住王信大哭起来,王信感受他伏在怀中颤抖的身体,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也忍不住流出泪水来。
过了片刻,王信拍拍千千肩膀道:“千千不要哭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青麟前辈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千千又抽泣了一会,才勉强的止住道:“青麟前辈......她老......人家被......”
王信忙安慰千千道:“别急,慢慢说。”
千千缓缓了道:“青麟前辈她......她被狼人......给吃了。”
王信闻听如雷轰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呆在那里。
过了好久方才醒悟,悲凉心酸之情,涌过心头,鼻子一酸.....
王信慌忙以手掩面,五指用力扣住脸颊,让疼痛的感觉掩盖住悲伤。之后抬起头向千千问道:“青麟前辈亡躯尚在否,一众狼人今又何在?”
千千道:“前辈亡驱尚在,被一众狼人丢弃在峡谷后,众狼人便逃之夭夭,此时只余粼粼白骨,甚是可怜。”
王信听罢举起右手,猛然拍在自己头上,心中懊恼不已,悔不该离开青麟前辈左右,才令她老人家遭狼人暗算。半响之后,王信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千千,带我去见。”
长渠千千摇晃着身躯站起,走在前面带路。王信跟在后面,想起木前辈随风而逝,此种忧伤心事,唯有同青麟前辈诉说,才可解心中苦闷之情,谁料青麟前辈又遭此劫难,禁不住伤心不已。
情到伤处,眼泪默默流下,恍恍惚惚,呆呆苶苶,仿佛一尊流泪石像,又似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一具庞大的骸骨出现在眼中。
王信虽然有所准备,但也被此惨烈情景骇得一惊,只见峡谷处陈列一副巨大的骨架,似青麟前辈的蟒躯身形大小,骨架上还残留一些血迹和肉糜,鲜血洒落满地,将周遭的土壤和荒草尽皆染红。
王信脑中空白,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骨架身旁,将头埋在血地中,忍不住啜泣起来。哭得累了,忽又觉得人生好生无趣,自打穿越而来,总见到生来逝去,不曾开过一次心,凄惨末日仿佛噩梦一般。
想到曾经战场上,珏璞王所说:“生为过客,死为归人。磊磊珏玉,万古封神。”心道:“人若逝去,便如烟消云散,封神抑或名扬千古,给谁看,给谁听,又有何用?”想到此处,忍不住长叹连连。
王信正胡思乱想,忽觉臂膀上一紧,想是千千来扶自己,便不加理会,不料双肩一痛,两手已经被人缚在身后。
王信刚一转身,一双毛手,按住了他的头,王信道:“千千你......”话未说完,便被那双毛手死死的勒住脖颈,喘息不得。
王信挣扎不得,身后又被人捆绑住双脚。那双毛手扯过王信碎成布条的衣服,团成团塞进王信嘴里。王信说不出话,转头看时,只见左右各一僧猿,都和长渠千千几乎一般相貌,心中顿时明白了,显然又遭了僧猿的道道。
两个僧猿将王信往地下一掼,用一根粗树杈挑着,晃悠悠的抬起,沿着山石路走出峡谷。因为二僧猿身材矮小,王信被拖在地上,脸上身上屡被山石剐蹭,血肉模糊。但此时王信早已木然,连愤怒都打不起精神,只是任由两个僧猿摆布。
后来到了平坦的路上,王信又困又累,身上不再被山石剐蹭,竟然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信被一阵嘈杂声音惊醒,睁开双眼,勉强扭头四处张望。只见周围灯火通明,沿途两边各站一排士卒,盔明甲亮,执戈扶刃。
两僧又晃了两晃,过了两处门槛,把王信扑通一声扔在地上。王信手脚被绑在一起,在地上滚动了一下身躯,才将身子翻了过来。张目向四处瞭望,却被羊油大灯缶,亮得刺痛双目。
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只见所在处是一个圆形大帐,身后是两排执长戈的士卒,举起的长戈交错,守住大帐门口。王信对面坐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圣裔智人将领,正是丁痈,丁痈身旁蹲坐着离火州三个狡猾的僧猿,此时正冲着王信嬉皮笑脸。
王信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向右侧,一看不得了,吓了一跳,羊皮大帐一侧并排坐着八九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是熊猫人无心大师、无暇大师、无趣大师和熊晓达师兄弟等人。师徒几人口中同样塞着草团,手脚也被绑缚着,此刻正盯着王信。
王信口不能言,心道连无心大师都被俘了,不知道丁痈等人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圣裔智人中,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时一个圣裔智人士卒走上前来,扯掉王信口中的草团,然后退到一边。
丁痈嘿嘿一阵冷笑,然后用尖细的声音说道:“王信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王信默然不语。
丁痈又冷笑道:“想不到,你的命还挺大,火没烧死你,水没有淹死你,巨兽也没踩死你。”
一个僧猿跟着起哄,吱吱哇哇说个不停,长渠千千怕丁痈听不懂,给他做翻译说道:“我师兄荒野空空说了,王信十分狡诈,曾经使用诡计在我师兄手上逃脱过。”
王信哼了一声。但得丁痈和僧猿如此提醒,王信心中也觉得有一些道理,自己似乎的确有些侥幸。
丁痈道:“这次请各位来,没有别的意思,黄汤烤羊也吃过了,本该谈谈正事了,可是这几位熊猫大师,榆木疙瘩脑袋,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弄的好生不愉快。”
千千跳起身子打了丁痈一脖拐,然后指着王信道:“此人精明的很,你看,他眼珠乱转,闪着亮光呢。”
丁痈被千千打的一激灵,刚要爆发,见是千千,慌忙压住火气,盯着王信缓缓道:“王信大师,不必隐瞒,把你的事情讲来吧。”
王信压住心中烦恼,道:“丁大人,想听何事,”
丁痈面色一沉道:“事到如今,何必拖延,统统讲来,若有隐瞒,我们两家撕破了面皮,当真是不好收场。”
王信冷冷道:“我言语一向寡淡无奇,平铺直叙,说不出你想听的故事。
丁痈咬咬牙,恨恨的说道:“但说无妨。”
王信道:“也好,说之前我有一事想请教丁大人。”
丁痈道:“言。”
王信道:“这几位猴子,颐指气使,丁大人却又言听计从,不知与丁大人有何关系?”
丁痈闻听王信此话,但觉面皮一热,周身刺痒,顿时觉得坐立不安。
长渠千千倒是不在乎他家丁大人感受,骄傲的说道:“我是叮了咣当的苦主,叮了咣当是我的犬首,他乃是中州第......第二长人,还有一个犬首,因为品质不端,已被我们三人罢黜。”说罢毛腿一甩,跨坐在丁痈的脖颈上,另两个僧猿——空空和奇奇也不示弱,纷纷扯着丁痈的头发,攀骑在丁痈肩头。
丁痈左支右绌,费了半天力气,忙乎了一身汗,才把三个猴子从身上推开。也顾不得衣冠不整,把一腔愤怒的怨气都发在王信身上,狂拍桌案怒吼一声:“王信,我不和你兜圈子了,我问你,你身上所携白茧,现在何处?”
王信道:“已然化蝶飞走。”
丁痈道:“飞到哪里去了?”
王信道:“飞到天上。
丁痈道:“好、好、好,不说实话,那我就对不住了。”说罢向大帐口招了招手。
便有两个士卒扛着碗口粗的木棒,从大帐外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站在王信面前。丁痈丢个眼神,两个士卒举起棒子就打。
熊猫人们说不出话,眼见王信要挨打,急的团团乱转。
王信眼睛一闭,心想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吃点棒子也不见得要紧。耳中只闻听噼噼啪啪一阵巨响,王信心中奇怪:“怎么棒子打在身上,并未觉得疼痛。”又过了一会,王信好奇难忍,睁开双眼,只见两个士卒,举着大棒,猛的砸在王信的身侧。
王信又见二人龇牙咧嘴,面目凶狠,心想:“难道这二人打一顿杀威棒,吓唬吓唬我么,这表情却是做的真格。”
丁痈在一旁拍案怒道:“你二人在做甚么?”
二士卒听罢停下手来,一士卒道:“丁大人,小人这手......这手抖的厉害。另一士卒道:“回丁大人,是这棒子怎么不听使唤,拗着劲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