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作为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它包容万象,是英国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
自从霜冻之日以来,英国境内涌入了大批来自南方的幸存者,导致英国社会矛盾激化,犯罪率和死亡率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政府不得不投入大量的警力来维持治安,但这远远是不够的。
幸存者们因为没有住所,只能在街道上搭建临时住所。
这种由麻布和木头支撑起来的棚子成为大多数人的居所,除了一些重要的交通要道和商业街,因为政府的强制驱除令而显得干净宽敞些以外,其余的大小街道上都挤满了这样的棚子。
灾民们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政府的赈灾粮是远远不够的,许多人只能依靠打零工来赚取少得可怜的面包,而且经常出现几十个人争抢一个搬运工岗位的局面,虽说再就业部门也在陆续安排就业岗位,政府也在积极建厂,但因为粮食而引起的打架斗殴事件,在伦敦每天都要发生近百起。
在城市警力的乏力状态下,伦敦的居民自发组建了维护治安的“伦敦居民和谐组织”,每天定点巡逻附近的大街小巷,预防和制止犯罪行为,有时还会在教堂的组织下分发粮食给灾民,政府也默许了这个组织的存在。
顺便一提的是,外来的难民是没有配给卡的,只有拥有当地户籍的居民才能领取定额配给卡。
政府在每月一号分级发放,所以在每月的前几天,各个市场上都会出现疯抢粮食的现状,因为就算有配给卡也不一定能保证买到粮食,市场上经常缺货。
有限的粮食和无数的灾民,优先满足本地居民还是开仓放粮?政府一直在维持着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既要降低本地居民的不满情绪,又要照顾难民的状况,稳定住犯罪率和死亡率,防止他们因为各种问题而发生暴动。
凯文出校门后,拐了几个弯走进了一条小路。这是一条通向布伦街的捷径,以前他经常走这。
这条路因为太窄了,扫雪机器人无法进入,所以路面上经常积起一层厚雪,一脚踩上去就发出“沙沙”的响声。
路两边有许多贴着住宅建造的棚子,参差不齐地排列成两行,把本来就窄的道路挤压到只能让两三个人并排通过的宽度。
路边上有几个小火堆,人们把捡来的各种垃圾用石头围在一起点着,借助这小小的火苗来取暖,燃烧产生的黑烟缓缓上升,然后被在空中渐渐飘散。
今天意外的没有下雪,只是天色比较昏暗,看起来像是快要入夜一样。
几个人听到有响动,好奇地钻出棚子看着凯文,他们的棉衣十分的破旧脏乱,脸上也画满了很多污渍,看上去像是拾荒的人。
有一个人正埋头啃着一小块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像是陈面包。
“先生!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突然,一个满脸胡子的瘦小男人扑倒在凯文脚边,抬头朝他苦苦哀求道。
“抱歉。”
凯文看了一眼,便迈步走开了,没走两步,又有一个人过来乞讨。
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小心翼翼地绕开路面上的杂物,他甚至都没有回复一些乞讨者,闷着头一股脑地向前走。
真要是施舍一两个人的食物,凯文还能做到的,但是他不敢这么做,乞讨的人太多了,如果他拿出钱施舍他们,很有可能走不出这条巷子。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跪倒在他的身边,凯文本来是想习惯性地拒绝的,结果他瞥了一眼,发现那个身影是一个小女孩。
“先生!求你了!”
凯文默默地看了几秒,微微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姑娘。”他微微弯腰问道。
“先生。”小女孩仰头用可怜的眼神盯着凯文,“行行好,能不能施舍我一些吃的?”
“你父母呢?”
小女孩听后,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我爸爸死了,妈妈出去找吃的了,但是经常空手回来,先生!我和我妈妈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凯文又沉默了几秒钟,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脸颊稍微微微下陷,脸上沾满了污渍,金褐色的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枯燥无色。
“求你了!先生!”她看到凯文心里在犹豫,急忙地说道。
凯文转头看了看,发现有几个之前乞讨过的人正在盯着他看。
“跟我来。”
他弯下腰,在小女孩耳边轻声说完,然后快步朝巷口走去。
那个小女孩看着凯文的背影微微愣了一下,迅速爬起来朝着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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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街是位于伦敦市城东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当然繁华仅限于是在霜冻之日之前。现在的布伦街虽然商店林立,但是人流量却少了很多,有些商店甚至在下午就早早地关门歇业了。
过来买东西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乞讨的人却是一大堆,随便走两步就能看见街边坐着一个乞讨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空罐头或者刻了字的木板在向行人乞讨。
不过这里也没有发生过死缠烂打的乞讨行为,毕竟街头街尾就有巡警亭,乞讨者还没傻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凯文谢绝了几个乞讨者后,快步走到了一家店前。
“玛丽蛋糕坊”这几个词印在店门上的深红色木质白边招牌上,一个涂成纸杯蛋糕形状的彩色木牌吊在墙上的铁杆上,随着风“嘎吱嘎吱”的摆动着。
商店橱窗里摆放着一些制作好的蛋糕和面包,和政府发放的那种掺了少量锯末的硬面包不同,橱窗里的面包看起来都是上等品,表皮酥脆,而且种类很多。
店门前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推荐:奶油司康饼,浆果派”。
凯文推开店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叮当”声。他回头看到那个小女孩站在橱窗前,一脸惊讶地看着玻璃后的糕点。
“进来啊。”
“可,可以吗?”
小女孩用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小声的问到。
“怎么不行?来吧。”
听到回答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谢,谢谢!”
凯文笑了笑,推开门和小女孩一起走了进去。
他走到柜台前,从大衣内掏出了一张配给卡,上面已经有许多整齐排列的小孔洞,这是凯文自己的糖类配给卡。
“老板娘,先拿一个牛角包。”
“来了!”
后厨传来了一声中年妇女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面包师服装略微发福的女士急急忙忙地走到了柜台前。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新客人呢。”
“真是抱歉啊,玛丽女士。”
凯文把身体靠在柜台前,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配给卡递了过去。
“麻烦先拿一个牛角包。”
玛丽麻利地从身后的架子上中取出一个牛角包,准备装进袋子里。
“不用装,直接给我吧。”
凯文伸手接过牛角包,转身给了小女孩,她眼睛一亮,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
“你认识这小姑娘?”玛丽凑过来低声问道。
“不认识,路上遇到的,感觉挺可怜的,就带过来让她吃点东西。”
“你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剩下的额度就全部买面包吧。”
“你这可不是主食卡哦。”玛丽拿起他的配给卡晃了晃,“面包可不算糖类。”
“那就老规矩吧。”凯文无奈地摊开手,“主食卡我早用完了。”
“行吧,看你是老顾客,还是给你按九折算。”
玛丽将卡插入柜台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型机器里,一阵齿轮运转的声音之后,机器上的数字盘给出了一串数字。这是政府发放给各个商店的小型卡机,能够检测配给卡的信息和真伪。
“还剩1磅的额度,给你装全麦面包行吗?”
“行。”
她拉动机器旁边的拉杆,然后取出卡片还给凯文,上面的整齐排列着四十个孔洞,每个孔洞代表已经使用了两盎司的额度,这张卡的额度已经用完了。
“给你装了14.5盎司。”
“再给我来十盎司的司康饼。”
凯文收好自己的卡后,又拿出了杰斯给他的配给卡。
“你还有配给卡?”
她略微惊奇地接过卡片,看了一眼后再次惊呼到。
“25磅?!哪来的?”
“这是杰斯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凯文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25磅的糖卡。”
玛丽一边念叨着一边操作着机器,凯文不经意间回头,发现小女孩已经吃完了面包,正安静地呆在一旁,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当她发现凯文看向她时,又立马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他还没仔细观察过,这时他才发现这小女孩的眼睛居然也是金褐色的。
凯文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小女孩一番。
她的衣服看起来很不合身,深棕色大衣的下摆遮住了膝盖,而且肩膀和手肘处打了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没有围巾和帽子,金褐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发丝干枯没有光泽,冻得通红的小手交叠着握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脚上穿着一双脏兮兮的黑色皮鞋,和衣服一样不合适。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凯文微笑着说道。
“啊……嗯,好的先生。”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复到。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泽利亚?卡尔曼。”
“阿泽利亚吗……”凯文轻轻念着这个词,脑海里回忆着什么,“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吗?看来你的母亲很爱你啊。”
“谢,谢谢。”
阿泽利亚双手抓住衣服,稍微把自己裹紧了一些。
“咯,大的那袋装的是面包。”玛丽把两个牛皮纸袋递给凯文,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机械计算器。
“一共是十一先令六便士,对吗?”凯文接过袋子笑着问道。
“计算器都没你的脑袋算得快。”
玛丽收下计算器,接过凯文递过来的钞票和硬币,再把配给卡还给了他。
“谢谢了,老板娘。”
“叫我玛丽女士!”玛丽瞪了凯文一眼,“不然我下次不给你折算糖卡了。”
“抱歉。”凯文无奈地笑了笑,脱帽做了个告别的动作,“亲爱的玛丽女士,我要走了,很期待再次见到你那如玫瑰般美丽的容颜。”
“就你会贫嘴。”她呵呵笑骂道。
“怎么是贫嘴呢?玛丽女士,你这不是天生丽质吗?”
玛丽听到这句话后,捂着嘴呵呵地笑着。
“好啦好啦。”她笑了一阵后,朝着凯文摆了摆手,“我还要照顾其他客人呢。”
“那我就先走了。”
“下次再来哦!”
“没问题。”
凯文推门而出,门框上的铃铛又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