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别担心,”亨利小声说道,“沃克先生对咱们这么好的,我们没理由要伤害他,刚才工人搜查队跑来厂里找麻烦时都被我们轰出去了。”
“厂里的工人都还好吗?”
“托您的福,大部分都还好,只是有些刚进厂不久的年轻人……”亨利愤恨地啐了一口唾沫,“那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居然和那些搜查队的人混在一起!”
“搜查队?那是干嘛的?”夏洛克疑惑地问道。
“就是工人武装卫队中的一个分支,负责清缴那些工厂主和工头的,附近好多工厂的领导层都被他们抓走了。”
“这不是滥用私刑吗?”
“嘘——!”亨利连忙示意她小点声,“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狂热,他们已经计划很久了,为的就是推翻上面那些大人,说他们想建立一个新的英国也毫不夸张。”
“领头的是谁?”
“就是那个罗杰!他们还创立了一个伦敦公社!”
“怎么会是罗杰?他不是被抓了吗?”
“这我不是很清楚,”他无奈地说道,“不过听说他们打算去警察局救出罗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慢慢走到了工厂大门前,却听见里面传出了争吵声。
一队戴着黄袖腰别短木棍的工人趾高气扬地站在厂前的空地上,为首的一人指着汽车厂的一众工人训斥道:“你们这些人不出力也就算了!居然还干扰我们搜查!”
“你们凭什么要查我们的厂子!”汽车厂那边有人跳出来说道,“公社条例上说好的不干扰工厂内务呢!”
“我们现在怀疑你们窝藏要犯!每一个工厂主都得上公社法庭审判,这附近就差你们厂子的了!”
一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工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夏洛克一眼就认出他是厂里负责维修机器的技术工人。
他扶了扶眼镜,说道:“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沃克先生去别的城市出差了,现在不在厂里。”
“怕不是你们故意藏着吧?”
“那又如何?沃克先生待我们不薄,如果我们把他出卖了岂不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那我就有权剥夺你的卫队成员身份!”
戴眼镜的工人轻哼一声,顺手就将黄色袖带扯下来扔在地上,“本以为你们是我等工人的救星,没想到却如此蛮横无理,这个身份,不要也罢!”
“就是!谁稀罕!”又有一人将手上的袖带扔到地上。
“蛮横不讲理!这就是所谓的伦敦公社吗!”
“对!眼镜说的有道理!”
……
场面变得越发焦灼起来,躲在门后的夏洛克看情况不对劲,刚想冲出去就被亨利给拉住了。
“小姐,千万不能出去啊!”他急忙说道,“那些人也会把你抓走的!”
“那他们......”
“您放心,交给眼镜吧,他脑袋可灵光了。”
空地上,搜查队的领队看着身前一众吵吵嚷嚷的工人,不由得青筋暴起,他负责附近十多个工厂的搜查,别家工人都是把自己老板捆好了送上来,但却在沃克汽车公司碰上了钉子。
“已经有人给我们透露消息了!沃克那家伙就在厂里,哪也没去!今天我还就得把他送上公社法庭!工人搜查队执法!谁敢阻拦!!”他嘶声大吼道,本以为会暂时压住工人的躁动,至少能立一个下马威,但此言一出却令他们更加愤怒。
“就是那几个混小子给你们说的吧!”
“妈的,吃里扒外!白眼狼!”
“沃克先生对我们这么好的!你们凭什么要抓他!”
场面再次失控,正当双方争执不下时,传来一句略带怒意的冰冷女声。
“都住手!”夏洛克站在大门前,死死地盯着那些戴着黄袖的搜查队员。
“小姐……”亨利小声劝道。
“闭嘴!”她回过头指着那些人大吼道,“是谁给了你们胆子敢在这里撒野!这座工厂是属于沃克公司名下的私人财产,受英国法律保护!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闯入,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啊?”那个领头的人转身,一脸不屑地说道,“你是谁?敢来干扰搜查队办公?”
“小姐怎么来了?”
“这下怎么办?”
工人们看到夏洛克突然现身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小声商讨着接下来的办法。
一个搜查队员贴到领队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他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神灼灼地看着夏洛克。
“兄弟们!”他突然大吼道,“她就是沃克那个老家伙的女儿!抓住她!”
“小姐!快跑啊!”
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工人冲上来一拳撂倒了一名搜查队员,然后对着夏洛克喊道,随后众人也冲上来和搜查队员扭打在一起。
“小姐,我们快走吧!”亨利急忙劝道,“我带您去见沃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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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伦敦上空漫天飞雪,东郊区外刚搭建起来的临时指挥部内,众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据斥候报告,伦敦城东边的主要路口已经被工人卫队设置了大量的路障,”一名军官指着地图说明道,“而且他们还在不断加固防御,有几处甚至盖起了瞭望台。”
“对方的兵力摸清楚了吗?”一旁的陆军少校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参谋部预计对方设防的总人数大概两千人左右,其中有效武装兵力大约只有四百多人。”
“有效武装?什么意思?”
“呃——先生们,我想诸位都清楚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负责讲解的军官苦笑着说道,“对方只是工人,持枪的人数只占了两成左右,剩下的都拿的是冷兵器,像是长弓、长矛一类的……”
众人以诧异的眼神互相对视了一下,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原来只是一群连枪都没有的刁民。”
“我们还需要讨论战术吗?直接叫士兵列阵推过去不就行了?”
“沃伦先生,您怎么看呢?”
桌前,一直沉默不语盯着地图看的中年人轻轻用手敲击着桌面,众军官慢慢安静下来,等待着他发言。
“我们掷弹兵师团的现有兵力是三千人出头。”他开口说道,语气沉稳而严肃,“如果把东伦敦全部划到战线内,凭我们现有的兵力是绝对无法延展开的。”
“那——沃伦先生,集中一处进攻如何?”
“哪一处?”他敲了敲地图,认真说道,“东伦敦郊区大部分都是平原田野,没有地形掩护,唯一有掩护的入城口还被一条人工河流给分隔开了,要我是对面指挥官,我巴不得你们从这里进攻。”
“而且就算对面大多数人只有长弓这类的冷兵器,但长弓在当年的战争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难道你们已经忘了?军官学院里的战争史白学了?射程最远达四百码,制作工艺简单,就算是傻子训练一天也能上手,集群射击形成的箭雨甚至能够阻挡轻骑兵冲锋。”
“诸位,”他抬头扫了一圈,“我们的任务并不单单是突破东伦敦防线,而是彻底镇压工人暴动,我们只有三千人,而全城的工人卫队至少是我们的十倍之多,况且我们还不能用加农炮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样一看你们还觉得轻松吗?”
中年军官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当年鼎盛时期的掷弹兵师团,还有可能办到……”
“沃伦先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侧耳听了听帐篷外呼呼作响的风声,沉吟了一阵,“天气这么差,怎么打?大家都先去休息吧,等风雪小一些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