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劳烦了,我已决定离开大石村,前往别地再求生计。”
“吴姑娘,此人不识好歹,胡言乱语,不必和他废话。”那李家公子瞪了一眼顾长青,道:“我等还是赶路要紧,早日返回九江城。”
众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吴青盈站起来,“既然小兄弟已有打算,那我也不便多说。”她眼波流转,笑语盈盈,道:“不过李公子方才出手伤了你,这便让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外行走,倒是害了你了。不如这样,我们商队也是回九江城的,小兄弟不如与我们同行,也好早日回到九江城接受治疗。”
顾长青听了心中一动,他仔细看了看吴青盈,心想刚才是自己错怪她了,这姑娘倒是个讲道理的人。于是他脸色缓和下来,抱拳道谢:“如此,倒是要谢谢姑娘了。”
诸多下人见吴青盈居然对一个又脏又臭的小子如此垂青,均是大感意外。
出手伤人的李家公子自觉犯不着对一介白身如此,刚想说什么,转身看到了吴青盈已经站了起来,吴青盈随手一指,淡淡地却又不容抗拒地说道:“老人家,还请你照顾他一下罢。”
那老仆被吴青盈这么一指,亡魂大冒,不敢回绝,唯唯诺诺地答了声是。
众人又都上马离开,只留下那老仆,搀扶着顾长青起来,嘴里碎碎念道:“小哥可是何苦,你便说在树下乘凉便是,白白遭了我家公子一拳。”
顾长青踉踉跄跄起来,只感觉血气翻涌,五脏六腑移位了般,体内难受地紧,这是他第一次遭遇会武功的人对他出手,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脚步虚浮的公子哥竟然也有这般劲道,他心中暗恨,脸上却不敢表露,开口说道:“老人家,这李家公子是你家公子那?武功很厉害嘛!”
老仆道:“我家公子自幼学武,当然很厉害,你也是自讨苦吃,竟敢和我家公子交手。”
顾长青狐疑道:“你家公子性格怎么样,我对你家公子出了手,你家公子该不会害我吧?要是这样,我可不敢加入你们商队。”
老仆吓得赶紧捂顾长青嘴,怒道:“你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人,像你这样的人,我家公子还犯不着要来寻你,平白掉自己的身价。你且放心好了,尽管在我们商队里,吴姑娘既已开口,你一定能平安到达九江郡城。”
顾长青点点头,此时,李家商队已经过去了数十辆车,可这遥遥官道上,却依旧是车轮滚滚,人声不断,侧面望去,竟然依然有十多辆车,可见商队之庞大。光是护卫,可能就有上百人,个个目光精湛,气息沉稳,手扶腰刀,警觉地望着四周,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
商队庞大,前行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顾长青没有资格坐马车,随队在官道上走着,好奇地观察着商队。
到了傍晚,商队进入了一座喧闹的小镇,小镇并不大,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随处可以看到穿着李家商队制式服装的李家人,以及依旧矗立在车队边上,像是雕像般守护着车队的护卫们。
顾长青分到了一碗面,九江地区的主食以面食为主,正如他之前在官道边酒肆中点的那碗阳春面,距离不远,味道也相差无几。这商队浩浩荡荡数百人,一路上过来,他就认识了之前招呼他的老仆人,听别人都喊他“老于”。
老于倒也不是热心肠,只是顺手被吴姑娘点中罢了,虽然是有些麻烦,这一路上过来,发现顾长青的确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安分守己,既没有乱跑,也没有乱找别人搭话,只是安安静静赶路,休息的时候拿出了一卷书册阅读,到更像是一个寒酸的书生。
顾长青看的是《十三路通臂拳》,这一路上,他已经反复研读,就差自己练拳了,可惜此时受了伤,练武功的人,最忌讳受伤的时候练功,顾长青自己是不知道的,但在“藏经阁”中,他发现所有的武功都显示状态“不可修炼”,他就知道,自己此时绝对是练不了的。
受伤无法练功,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疗伤。
所以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拳,顾长青心中就更加愤恨这李家公子,他虽然白天没有和人搭讪,但也基本上理清楚了这些人是谁。
动手打他的是李家幼子李玉,另一位年长一些的公子是九江郡城周家的公子周剑武,周剑武是李玉的表哥,这一次是陪同吴青盈归九江郡,一路随李家商队同行。
吴青盈是什么来头,顾长青还不了解,但看这两个公子的狗腿以及周围人人敬畏万分的模样,这吴青盈恐怕来头不小。
是夜,月光半遮半掩,营地之中寂寥无声。
顾长青和衣而睡,胸口疼得发闷,半梦半醒之中,醒了过来,此时,已经临近深夜,他起身解手,正要钻到树林里,忽然听到树林里传来窃窃地说话声,他警觉地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黑夜里看不清人影,顾长青也不敢距离靠的太近,生怕被发现,只听到了“放水、一个不留”等话语,他吓得憋回尿意,也不敢再听人说其他的话语,忙不迭地离开了树林,随后趁着众人睡觉时分,离开了李家商队的营地。
顾长青也不是第一次在深夜里赶路,他不知道李家商队得罪了什么人,但王通说的好,见势不妙赶紧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心道:“这江湖果然险恶,动不动就是焼杀掳掠,没点武功护体,真没办法混下去。”
顾长青乘着夜色离开了小镇,也不敢先去九江城,往回走了十多里的路,到了深夜子时,实在困乏,躲在路边的树底下休息,树下四处蚊虫叮咬,环境相当恶劣。
翌日醒来,顾长青觉得胸口依然非常疼痛,这李玉一拳直接伤了他的内脏腑,伤势似乎更加严重,他这一整天又没有得到什么好的休息,走路都有些勉强了,必须要接受治疗。
他正头晕目眩时,听到了几声吆喝声和驴声,道上来了一辆赶路的驴车。
“好汉,好汉载我一程!”
顾长青赶紧站起来,挥舞着手。
等驴车近了些,他方才看清楚,原来赶车的并不是什么好汉,而是一个农妇,带了一个小孩,农妇警惕地望着他,瞧得出顾长青是一个落魄的村民。
真是伤的严重,连男女都不分了。
顾长青赶紧拿出几枚铜钱,说道:“大婶,我受了点伤,还请带我一程罢,送我到医馆里就好了。”
“医馆里?那前面的落霞镇可没有医馆,九江郡城里才有医馆。”
“我晓得的!”顾长青昨日去过那落霞镇,镇上找了遍没找着医馆,连个郎中都没看到,他当然知道落霞镇没有医馆了,所以他想的是让这大婶带他去九江郡城。
听明白了顾长青的意思后,大婶连连摇头,拒绝道:“我还要去落霞镇上卖柴买肉嘞,怎么会去九江,不去不去!”
顾长青又拿出一些钱,递给了大婶,恳求道:“大婶你帮帮忙,我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有医者救助,你送我到九江郡城,你的这些柴我都买了,并且我另外支付你报酬。”
报酬两个字让大婶听了之后眼睛亮了,语气也松软,显得比较犹豫。
“我付你一百文钱,你送我到九江郡城!”顾长青一咬牙,下重金聘请了这位山野车夫。
大婶立即答应:“成交!”
一百文可不是小数目,在北赵,一百文足够让一个家庭生活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大婶也是被这不小的利益所打动,决定接上这一单的“生意”。
顾长青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怕这大婶拒绝,他身上也只剩下一百多文钱,付了这车费,到时候恐怕付不起医药费,但左右都是毒药,他必须要挑一杯喝,先去了九江,找到医师再说,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