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虫小技!”
正当陆惊风得意洋洋之时,帆布化作碎片,番僧面带微笑,单手向佛,浑身上下竟然无一受伤。
陆惊风太吃惊了,虽然旁人看起来他是胡乱捅了一气,但实际上他是经历过一番思考的,对这可恶番僧周身上下几个要害隐隐有所猜测,所以方才捅人的时候,捅的都是要害处,这番僧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他不敢托大,赶紧再撤一步,拉开和番僧的距离,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帮众围攻番僧。
番僧大笑一声,“陆施主,都说了你我有缘!”
“混账!”陆惊风勃然大怒,听到“有缘”两个字心头就来火,这胡搅蛮缠的番僧满口的大仁大义,他堂堂龙鲸帮堂主,以后还有机会做长老、副帮主,甚至更进一步,做帮主也未尝不可,这番僧居然要他去做和尚,真是士可杀,不可辱,忍无可忍。
龙鲸帮的帮众已经在陆惊风的示意中围了上来,番僧主动出击,浑厚的掌力拍出,犹如这大江之上的惊涛骇浪,面前的几个龙鲸帮帮主不是他一合之敌,在看似随手的一掌之中,帮众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凌空倒飞而出。
番僧大踏步飞起,除了练的一身铜皮铁骨,轻功竟也上乘高明。
他踩着桅杆倒悬直上,陆惊风被逼得不断向后撤退,两人很快便跃到桅杆顶上,陆惊风仗着轻功稍好一些,绕着桅杆,躲开番僧的追袭。
哪知番僧并不追击,衣袍之中忽然伸出一掌,重击桅杆横木。
陆惊风出奇招,这番僧的招式竟也如此天马行空,番僧内力雄浑,以横木为介,减少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劣势,电光火石之间,陆惊风只来得及抬手阻挡,被骤然而来的横木击中,只感觉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传来,“砰!”地一声,整个人被击飞出去。
人在空中飘,口中已吐出好几口血,已然是受了伤。
数丈高的地方摔下,陆惊风强运一口气,翻身落地,又伤了肺腑,体内真气大乱,伤势更加严重,“蹭蹭蹭”站都站不稳,坐在了地上。
龙鲸帮的帮众也非死忠帮众,方才和番僧交手便知道番僧神勇,如今堂主身受重伤,生死难料,人心便更加浮动,没有人敢上前挡其凶威。
陆惊风也没想到,他和番僧的差距有这么大,又或者说,这番僧的武功路数完全克制住了他,他擅长快剑袭人,番僧却以一身外功只守不攻,手上没有神兵利刃,根本拿番僧没办法。番僧的内力比他更强,只一招,便能将他击伤。
他真是绝望了,后天巅峰,堂主级别的高手,若是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还在的话,兴许还能周旋一二,可眼下,整艘船上,何人可救,无人可救!
“陆堂主,陆堂主?”
一只坚强有力的手摇了摇他的身子,差点没把他腹腔里剩下的一口老血给摇出来,然后一道温和的内力从他的后背心涌入,护住了他的的心脉。
顾长青大概是船上唯一会站出来的人了,同是后天巅峰,他到是没有什么好怕的,这番僧虽强,但也并非无敌,好歹吃了别人一晚上的酒菜,而且他还有事要请陆惊风帮忙,危急时刻施加援手,结个善缘,一会儿也好开口。
陆惊风心中感动无以复加,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敢于仗义出手的,竟然是他认识了才一夜的“江湖豪杰黄达”,他嘴角流着血,握住顾长青的手,感动道:“贼秃驴太强,黄兄弟救我,我不要做和尚的!”
顾长青低声宽慰他,“陆堂主放宽心,黄某虽然武功一般,也绝非坐视朋友于危难的不义之人,区区番僧,且看好了!”
“施主何人?为何插手我与陆施主之间的事情呢?这本与你无关。”番僧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还有人冒出头来,不过他并不为意,这黄达看起来瘦弱不堪,反倒像是一个书生,武功修为应该高不到哪里去,就这艘船上而言,他现在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
“在下无名小卒而已,不过我与陆堂主相交莫逆,和尚,陆堂主还要请我去毕宿城,可不能随便跟你走了!”
顾长青短短几句,和陆惊风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朋友,已经到相交莫逆,可在陆惊风听起来,非但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深以为然,对顾长青愈发感动,从内心深处认可了顾长青危难出手。
这就是好比是英雄救美,关键时刻的出手,总是能够深入人心。
“既如此,那也只好向施主讨教讨教了!”
番僧面带笑意,大踏步凌空跃起,单手为爪,飘然向顾长青抓来。
方才见他都是以掌力逼人,此时忽然化掌为爪,显然表面对顾长青不以为然,但内心谨慎,见顾长青跳出,料想顾长青必然有过人之处,所以不想以方才的武功对敌,用了一门“铁爪功”。
这爪功也是外功中的一种,练成之后手指坚硬逾钢,铁指开砖碎瓦,手如钢爪般抓树撕皮,搓石成粉,一爪下去,魂飞魄散。
顾长青单手提起陆惊风,往后一送,陆惊风退出圈子。
他留在原地,左手画圈,右手凝起拳劲,一招“崩”拳,直扑送出,拳势朴实无华,但拳劲滔滔,未及番僧面,番僧已是面色大变,心中骇然,“此子的内力修为竟如此雄浑?看这年纪,断不该如此啊!”
“砰!”
拳爪相交,劲力四散,两人衣袍鼓鼓,四下木板飞舞,“岑岑岑”,番僧倒退三步,每一下踩地极重,最后一下,甚至踏破了船甲板。
而顾长青,只退了两步,比番僧少退了一步。
两人正面相抗,番僧又是主动出击,结果却明显差了顾长青半招,两人内力,顾长青竟然还要更高一筹,这让陆惊风大喜,挣扎着爬起来,给顾长青叫好:“黄兄弟好功夫,让这番僧尝尝我们中原武人的厉害!”
番僧惊疑不定,“施主好功夫!但施主真要与我为敌,与大觉寺为敌吗?”
“大觉寺?”
顾长青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一旁的陆惊风为顾长青做起了解释。原来,这大觉寺是西灵道顶级门派,门派历史悠久,派内高手如云,号称有“十万门徒”,雄踞一方,势力庞大。大觉寺实力并不弱于北赵九大门派,但其横跨两国,又占据西灵大道,位置比较敏感,北赵对其态度乃是不扶不正,叫一声“番僧”,也属合理。
大觉寺的势力恐怖,寻常武人哪里敢惹这帮番僧,一般道上的,听到门派名字,多少也会卖个面子。
“你少拿大觉寺的帽子压人,大觉寺可从来不会轻易掠人,你这妖僧,分明已经犯了门规,也敢要挟我黄兄弟?”陆惊风怕顾长青顾虑,主动与番僧对峙。
“黄施主,非要如此吗?”番僧看着顾长青。
顾长青有什么怕的,已经惹了一个乾元宫,还怕多一个大觉寺?更何况他用的是黄达的名字,心中更是坦然,就算以后大觉寺找上黄达,那也会发现是闹了个乌龙。
“和尚,请吧!”顾长青一挥衣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番僧破了微笑的面相,终于露出面相之下的凶恶,他心中尤有不甘,“那东西”可以关系到他突破进入先天,整个大觉寺十万门徒,可不入先天,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外门的闲散弟子,真正的核心弟子,都是先天级别。
可恶的中原人!
番僧怒目圆睁,像一座生气的金刚佛陀,追寻了大半年的最好机会就在眼前,可是突然冒出一个人,突然冒出来的!
那一瞬间,他胸中浮现一股戾气,恨不得生撕顾长青,奋尽全力向顾长青扑来,满脸的煞气。
“铛~”
两人再度交手。
一交手,顾长青暗自一惊,这和尚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功力竟然比方才更强了一些。
顾长青拳脚大开大合,寸劲有力,内力又强,长拳在手,挥舞地密不透风,番僧只攻不守,狂风骤雨一般地对着顾长青进攻。两人之间气劲四散,“铛铛挡挡”,甲板之上,劲风吹得船桨、矢石、木桌等翻滚掉落大江之中。
番僧怒喝:“恶鬼猖狂!”
他怨毒的目光盯着顾长青,显然是把顾长青当成了邪魔妖道,陷入了某种偏执和自我催眠之中,有点疯癫。
可是在常人看来,顾长青武功路数正气浩然,番僧招招不离要害,更像是恶鬼。
顾长青最强的武功还是长拳,长拳中正平和,攻守兼备,番僧练的一身铜皮铁骨,可长拳重意不重形,顾长青也没有像陆惊风那般强求着要攻番僧的要害,番僧久攻顾长青不下,内心已是焦虑到极致。
他项上挂的黄铜质铃“铃铃”作响,十三颗人形查玛徒增凶邪,却奈何不了顾长青。
“砰!”
两人交手到第五十招,顾长青长拳后击,与番僧“小金刚掌”又对轰一记。
顾长青强劲内力冲开番僧掌力,番僧正面交手落败,被顾长青内力冲地体内气血翻腾,双脚踏地后退数丈,终是没忍住,嘴角留出一丝血。
他忽然双眼清明过来,深深看了一眼顾长青,开口道:“黄施主武功高绝,小僧枯心今日不敌,来日再寻施主讨教!”
言毕,这枯心和尚往后退了两步,向着单手施礼,然后飘然离起,趁着薄雾茫茫,脚踏水面,飞身离去。
顾长青有心留下和尚,可惜自身轻功不佳,“溜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