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宿城外,千帆林立,百舸争流。
在这江淮重地,漕运大城之中,龙鲸帮是首屈一指的第一帮派,在城中有着绝对的权力,甚至朝廷的官员都要仰其鼻息。
不过在前一段日子,龙鲸帮的堂主陆惊风不在毕宿城,外出小宸山参加武林大会,这让毕宿城的武林同道稍微日子好过一些,毕竟只要陆惊风在毕宿城一日,他就好似毕宿城的土皇帝一般。
后天巅峰级别的武力,在毕宿城并非无敌,但龙鲸帮的招牌,实在是太吓人了。
龙鲸帮堂主皆为后天巅峰的武力,堂主之上的长老执事,则都是不出世的先天级别高手,再往上的副帮主,乃至传说中的帮主,更是传说武功出神入化,堪称是武林顶尖的高手。
在明面之上,毕宿武林,奉龙鲸为上。
龙鲸帮迎接陆惊风回来的动静这么大,各路探子该瞧见的都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似乎也有了个模糊的大概,惊鸿一瞥中的苍白无力,似乎证明着小宸山的凶险,而归来的狼狈,也发出了一种可以颠覆的错觉,毕竟势力再大,也终有起伏。
陆惊风归来之后的第二天,毕宿城传出一个震撼人心的谣言——陆惊风在小宸山上身受重伤,功力倒退!
人心由此浮动!
这世界是讲实力的世界!龙鲸帮在毕宿实力雄厚,众人听话,实力受损,就不会听话。龙鲸帮的招牌,只能保证龙鲸帮在具有足够实力之时,有足够的震慑力。
毕宿城城南,龙鲸帮的驻地。
龙鲸帮财力雄厚,在毕宿城南占据十亩大院,有帮众数百人,仆人近千人,平均每百人设一香主,作为堂主,陆惊风有香主的直接任免权,权责极大。
龙鲸帮放走了从海沙帮掠来的船客,只留下了书生和那个小女孩,也好生招待,只是限制了两人的自由。
顾长青则是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扣门来见。
院子里的帮众见到是与堂主“相交莫逆”,武功深不可测的黄大侠,赶紧拱手致意,并为顾长青打开了院门。
书生坐在庭院之中,长吁短叹。
“陈兄!”
顾长青已经知道了那书生的名字,书生名叫陈道生,本是上京的秀才,本有个光明的前程,奈何一介寒门,读了书,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结果惹了上京的某个纨绔子弟,老婆死了,带着女儿出逃上京,正好在此期间,上京大变,一路逃到了汨罗江边,准备再往江南,投奔远方的亲戚。
陈道生对于顾长青的情感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非常感谢顾长青在昨日危难之时,救了他,另一方面,也痛恨顾长青这样的武林人士,要知道,他的老婆就是死在武林人士手中,尤其是看到黄达现在和龙鲸帮纠缠不清,就更加深恶痛绝。
他脸上变化了几种色彩,终究是恩义之心占据上风,郑重向顾长青施了一礼,谢道:“黄兄,昨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哎,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顾长青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陈道生的女儿跑了出来,也连连向顾长青鞠躬,“谢谢哥哥!”
他们都以为顾长青叫“黄达”,毕竟像顾长青这般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正派的人士,怎么看也都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典型人物,他们哪里想到,顾长青竟然是一个武林顶级门派的追杀对象,北赵中枢机构如今大力彻查的反党呢?
“小灵也醒了!”顾长青面带微笑,小女孩粉雕玉琢,长得真可爱。
“黄兄,这龙鲸帮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顾长青有些尴尬,按照道理,陈道生早就该被放走了,龙鲸帮留他一个书生也没有什么用,但偏偏陆惊风认为书生和顾长青关系不浅,有心和顾长青相交,便留下书生好生招待,所以前倨后恭便由此而来,而顾长青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机会,也没有说破。
“陈兄放心,这龙鲸帮如今和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帮他们打跑了大觉寺的大和尚,他们必定不会再为难我们,等过了两日,我便帮你和龙鲸帮的说,到时候便可离去。”
听了顾长青这么说,陈道生也只能点头,他不禁长叹一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罢,冷笑几声,摇摇头,颓废地又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往嘴中灌了一口。
小姑娘看了看书生,然后又看了看顾长青,眼里对顾长青的兴趣意味更浓厚一些,顾长青冲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忽然,小姑娘在顾长青背后问道:“哥哥,可以教我武功吗?”
顾长青转身,露出奇色,书生可是对武林人士深恶痛绝的!
果然,陈道生酒灌到一半灌不下了,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目光坚定的女儿,眼里有一丝的无奈,一丝的溺爱。
“灵儿,你......”他指着陈灵儿,说不出话来。
陈灵儿十二三岁,成熟的不像是小孩,她冷静地说道:“爹爹,你昨天答应过我的,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阻止我。”
顾长青看了看这对父女,陈道生张着嘴,无言地想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感觉就像是被现实狠狠地冲击。
“我还没说要教你呢!”顾长青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被陈堂发带到了这条道上,有了这一身的武功,如果是陈堂发看到有人主动要让他教武功,想必一定会非常欣慰的吧?毕竟几个月就修炼有成的人,江湖罕见。
“请一定教我武功!”小灵扑通一声,竟然直接跪了下来,泪水直流,“我不要做一个无用的弱女子,我要修炼武功,我要成为高手,我要像哥哥一样,横行天下!”
不可否认,这几句奉承话让顾长青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但没有绝对的利益,他对于收徒这件事,还是保有非常大的戒备,他现在自己都没有安定下来,要是再带着拖油瓶,那不是纯属闲的慌?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让书生来掩护身份,过了毕宿城,那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顾长青许久未说话,让陈灵儿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摇了摇头,离开了院子。
顾长青的冷漠让陈灵儿一颗火热的心沉到谷底,她曾经亲眼看着母亲的死亡,如今又见到父亲一路之上的羸弱,在这个世道,没有绝对实力,那就是鱼肉,就只能任人宰割,她只想变强。
陈灵儿从地上站起来,父女两个俱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