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喵晒太阳晒累了,准确是听情报听够了,就跟在华杰背后一同离开了大殿,莱耶闭着眼睛在想自己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脚边这个小东西。而且即便就在平时,阿喵做什么莱耶本来就不在意。
让阿喵能跟上去好奇的事情是华杰和华珉,他们好像一家人,又好像不是。
华杰是在华珉之后来的,两人之间汇报的内容相差无几,都有和外面传染病有关的事,不过对于两人的态度,莱耶完全不同。
对于华珉,莱耶似乎更愿意去聊点东西,而且他和对方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共识;对于华杰,莱耶更多的是敷衍,好像从他嘴里汇报出来的事儿,莱耶似乎早就已经知晓了。
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阿喵只清楚,华杰是现在华家的家主,至于华珉,他之前最近很少关注过这个人,好像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话说回来,自从他离开王宫也有段时间了。
……
华杰是准备离开皇宫,但没走多远,就和华珉遇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巧遇,看样子,应该是对方在等他。
阿喵“啧”了声,没想到自己期盼的好戏这么快就上演了,它跳上墙壁,离两人不远,他们说什么都能大概听清;也不至于隔得太久,让对方有所警觉。
“父亲。”华珉看见华杰,恭敬地行了个礼,随便驱散了自己周围的侍卫。
其实也大可不必这样做,毕竟王室的安防,大部分也是华家自己在负责。
父亲的称呼,据阿喵所知,华家只有根独苗,原来这搞了半天,这位还是华家的少主,不过这父子俩。
对于华珉的招呼,华杰并没有打算回应,他就好像没看见人似的,视线没有任何偏转,笔直往前走,擦着肩路过了华珉
“您刚才说的贵族的事情,陛下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您说的时候,有些晚了。”华珉继续补充,此时父子俩已是背对背了。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华杰才告知陛下,那就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告知。
果然,华家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华杰步子停在了原地,没有转身,“不是我太晚!是你太早了。”他的意识是,华珉太早选队站了,毕竟从厉害关系上看,告知这个消息等同于放弃了贵族。
“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陛下,从来没改变过,父亲。”华珉非常坚定,也很自信,“陛下是少数还能相信我的人,因为相信我,所以他才会相信华家。”
华杰摇了摇头,虽然长谈了口气,“你真的比不上你的妹妹,以前我和她下棋时,等到日暮了,她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而不是像你这么急躁。”
“庶出,又是女子,父亲!”华珉不为所动,言语间有些不满,“您忘记祖训了吗?”
“祖训!”似乎这样的争吵已经爆发过很多次了,华杰完全没有对线的意思,也不想再多说了,“祖训,那是你没有明白祖训,贰玖那丫头,才能真正带领华家生存,他才是华家的未来。”
贰玖,就是这位妹妹?
阿喵想起了那位小姐,甚至他在格林的视野中,仔仔细细地观测了对方,没有放过每一个角落的那种,不过因为自己现在是只猫,任对方倾国倾城,也无法调动猫体内的多巴胺。
对方是大小姐,这大小姐的样子!还真是不像样。
阿喵并不是在歧视什么,也不是她的做法、行为怎么样不妥了?
而是作为一个大家庭的备选接班人,是不能像这样的,那些动作让她身份的起点太低了,以后继承了家主的位置,这些以前的事情和做派会成为天然的人设漏洞。
华家又不是合欢宗,他们可是去潮国管理政务的大家族。
华珉也没有和华杰争辩,“时代变了,父亲,华家不能再走老路子,新的路才是华家的未来。”
华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离开了,没有说是任何一句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就像个举棋不定的执棋者。
一局生死,一念之间。
……
高悬于天的太阳终要落下了,最后点点光芒收敛,好似诸神结束了对凡间的凝视。
今天,大汪饿肚子。
小雅今天去参加了莫格家准备的聚会,对方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那只死猫不知道现在跑哪去了;还有格林,听说那货现在正在监狱里,肯定也回不了家。
好了,齐活儿,做饭的人彻底没了。
原来他是想去刨刨垃圾桶,这件事情他已经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毕竟除了这段时间,这么多年自己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一想想,他又慵懒地躺在了大街上。
好累,是那种已经堕落太久,毫无兴致、缺乏动力的累,以前那只死猫和自己说过,一个人只要懒久了,要想在奋斗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现在他就是这样的,在世界这片浩荡的汪洋中,他迷失了方向。
现在的迷失是因为上辈子的目的太明确了,明确到生命的意义就是祂,复仇,空虚的复仇。
他可以确定,他成功了,将那只恶魔放逐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喃!
继续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嘛?已经不值得了,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他如此奋斗的羁绊了,现在自己还进行这些,除了那只猫的激将,也就只有这具身体残破的本能了。
饿了想吃东西,累了想睡觉。
“爸爸,我可以养它么?”一声清脆的同声扰醒了大汪。
大汪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女孩,他不想和陌生人扯上关系,摇着脑袋就准备离开。
但还没走一步,一双手就直接将他拖了起来。
中年男人把他勒在怀里,看他的爪子和毛色,“也不知道这东西也没人养。”
大汪想说话吓着他们,嚎了一两句想要挣脱。
“爸爸,你吓着他了,看他都想跑了,别怕,乖狗狗。”那个小女孩有些不高兴。
“咕!”话音刚落,大汪不争气的肚子给他自己补了声刀。
“爸爸,他饿了。”小女孩有些担忧。
中年男人看着女孩,“我们今天先把它抱回去吧!明天如果有人这里找,我们就还给他们,如果没有,那我们就继续养着。”
“行,爸爸。”女孩一下抱住了男人大腿,“最好了,爸爸。”
大汪本来还有些想抗拒的,再继续嚎几声,可转念一想,以小雅的情况,她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自己的晚饭……
真是可耻的生理本能。
……
入夜,群星高悬,失去了伟大的太阳,这些渺小的星辰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人间。
屋子里的人都睡了,大汪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大概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所以到了晚上这个时刻,完全睡不着。
而且今天的夜晚,似乎有些吵闹?
“您在看外面吗?狗狗先生。”
背后传来声音,大汪立刻警觉地回头,看到了在楼梯口穿着睡衣的女孩。大汪还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辩驳,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只狗嘛,狗为什么会说话,所以最后轻轻“汪”了一声。
“嘘!”女孩示意小声,“大晚上,他们都睡着了,爸爸说了要小声点。”
大汪闭上了嘴。
女孩思索了一番,走上楼梯,自言自语,“有狗狗先生在真好,这样我晚上起床就不会害怕了,希望狗狗先生没有主人,祝您晚安,先生。”
那一瞬间,大汪想起了些许被自己遗忘的东西,那些是被自己亲手葬送的东西。
看着女孩儿消失在楼梯镜头,“祝您晚安,小姑娘。”大汪想到,自己的爱人曾给自己说,她也希望有一个女孩儿,如果有,女儿会不会也像这个女孩一样,这么可爱。
“啊……”
啊——啊——
凄厉的惨叫撕破了这片寂静,尖啸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屋子里,是女孩的声音。
“我擦!”大汪瞬间从想象回过了神,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
屋子上层又黑又暗,视觉也没有适应,大汪他虽然冲了上去的,但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东西就直接砸在了脑袋上,大汪里面要反抗,可却听见了呜咽声。
“爸爸,你怎么了?我是琳琳,爸爸!别过来,爸爸!”刚才是女孩后退坐住了他。
随着女孩的哭泣,身旁的房门被打开,走廊被那间屋子中的烛火照亮,烛光下,一个满脸血色的男人,就是之前将他抱紧屋子里的那个男人。
烛火将气氛带向诡异,男人疯狂地打砸屋子里的一切,他披头散发,嘴巴里不断呓语,可说了什么又完全无法听清,他在破坏他视线中一切所能看见的东西。
大汪知道,这男人疯了,他身上弥漫了那种癫狂的气息,就好像是在深海中腐臭的鱼。
这种气息,人类可能闻不到,但大汪现在已经清晰地记得,男人得病了,他,他的气息、神情,就像之前小雅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一样,那种连教会都无法处理的即便。
怎么办?
打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和女孩有什么战斗力。
打不过就只能把,可大汪刚咬住女孩的衣服,屋子的杂乱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很快,大汪他察觉到了某种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这基本不用猜了……
男人在看自己和女孩。
“跑!”大汪大吼,他完全不在乎对方是否听见了自己说话,他知道必须离开,如果不离开,这个女孩会面临可怕的危险,无论是感染,还是被他失去理智的父亲打伤,都绝对不是好事。
女孩一愣了,她还在原地疯狂的请求她父亲停下来。
“他已经不是你父亲了。”大汪推挤女孩。
说话间,她的父亲毫无理智地扑了过来。
大汪直接一把把女孩扑倒在地,才堪堪躲开了那疯子一击。
不能在耽搁了,他拼命把女孩拽往楼下,虽然他俩的速度是远远不够的,但幸好哪疯子找到了其他的破坏目标。
女孩还想回去,大汪死心拉着,就想场拔河,女孩突然力一松,大汪后仰,一人一狗裹在一起滚下楼梯。
楼梯哐当乱响,大汪拼命想护住对方。
“叮叮框框!”
二楼的嘈杂声如同是丧钟,大汪他们滚到一楼,自己的身体是数值化的,受到的伤害百不足一,女孩却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刚才碰到了头,也可能因为事情太过可怕。
没有办法,大汪不可能长距离拖着女孩离开,他只能暂时把她藏入了角落,然后自己出去叫人帮忙,至于他能叫的,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雅,对方至少最方便沟通的,“快起来,这里出现了新的患者,我需要你帮忙?”
“你没在家?”小雅有些疑惑,但她也感受了到了大汪的急迫,并没有多问,“等等,你现在在哪?”
“等等!我看看。”大汪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只能看门外。
夜色下,他扭开了房门,月光格外洁白,它照亮了街上每个角落,路牌、人、还有街上的一切。
“疯了!”
那些人,那些疯狂的人,那些可怕的人,他们彼此撕咬、残杀,指甲刺入对方眼球,捧着头颅在月色下祭献,他们并没有因痛苦哀嚎,甚至也没有因此欢愉,他们只是默默地,默默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好像这一切本都是注定了。
原始野蛮、静匿无声,可偏偏却展现出致命的癫狂。
血、肉铺满了街道,有些残存的,有死去的,还在挣扎的,他们在自己构筑的血泊中翻涌,他们是望向月亮,表情无喜无悲。
他们是……
怪物。
“你在哪?”小雅有些心心急,她看不见发生了,仅仅是分享了恐惧。
大汪畏惧了,他并非畏惧暴力和血腥,而是畏惧,这月色下的一切。那些血染红了月光,血色又辉映到天上,月亮如同神的眼睛,神看着众生的献礼。
本来,这个夜晚群星闪耀,可当伟大的祂凝望大地之时,弱小皆隐。
“这里是地狱。”